藏在假山后的成远郜是最震惊的，他第一个反应是小泥巴竟然不是他亲妹妹，第二个反应是小郡王竟然比自己还要早就认识了她。

    这是什么孽缘啊。

    话已至此，成昭柔知道自己多说什么都无用，在宇文凌澈心中分明一点自己的位置都没有，可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竟然会输给成昭韵。

    “难道殿下就不怕我把她的身份说出去，沦为整个苏州的笑话么？”成昭柔见他要走，在后面喊道。

    宇文凌澈头也不回冷声道：“你大可试试，看最后是谁沦为笑话。”

    成昭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到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这才气得大叫，泄愤似的狠狠踩着脚边的花，将花园里成昭华精心养得那些名贵品种全都踩得稀巴烂。

    成远郜赶紧冲出去将她拉住，“小妹快停下，等下被人看见二姐该生气了。”

    “我才不，你别管我！”成昭柔见有人拦着自己，就越发胡闹起来，哭闹着将那些花花草草连根拔起。

    成远郜最是头疼女人哭，抱臂看着她：“你别这样，不就是一个小郡王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回头四哥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人家。”

    “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我得不到的成昭韵能得到！我喜欢小郡王这么多年，他却落到了成昭韵手里，我不甘心！”

    成远郜见她这个样子也有些心疼，到底是自己亲妹子，叹了口气劝道：“实话告诉你，韵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小郡王。欧阳兄偷偷跟我说，他娘已经同意五妹妹进门，相信不日就会上门提亲。”

    虽说他一直和欧阳淳吵吵闹闹，可是说起将韵儿嫁给欧阳淳，他还是放心的，毕竟欧阳淳是真心对她好。

    “欧阳淳也要娶她？”成昭柔心中更不是滋味，一个两个都眼瞎了不成，她从没想过要进欧阳家的门，但是有人想进啊。

    她计上心头，随即笑了起来，在夜色下格外渗人。

    “行，笑了就好，早点回去歇着吧。”成远郜拍了拍她的肩膀，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解有效果。

    成昭柔怎么能让自己错过这样好的机会，她并未往自己的院子去，而是径直去了挽云阁。

    最近大夫人一直与欧阳家走得很近，隔三差五便邀欧阳夫人去喝茶赏花，就是为了二姑娘的婚事在努力，可是对方明知她的心思可就是装傻充愣，绝口不提儿女亲事。

    为此可是愁坏了大夫人，一边回来后骂欧阳夫人狗眼看人低，一边更加殷勤地和那边套近乎。

    这不，邱妈妈领着成昭柔进来的时候，大夫人正忙着给欧阳夫人选礼物，等着明日见面送给对方。

    “夫人，六姑娘说有要事同你说，奴婢便自作主张地将她领进来了。”邱妈妈说着又趴在大夫人耳边轻声道，“说是和欧阳家有关。”

    大夫人立刻盈盈笑着对她招手：“好孩子，快过来坐。”

    现在成家谁不知道大夫人为了能攀上欧阳家的高枝而费尽心思，不管成昭柔说得是什么都会引起大夫人的兴趣。

    成昭柔走到她身边坐下，看了眼矮桌上放着的一套上好笔墨，“母亲为了五姐姐的婚事连这样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想来五姐姐嫁过去肯定有面子。”

    “什么你五姐姐的婚事，这是我明天要给欧阳夫人的。”大夫人神色中满是倨傲，和成昭华一模一样，分明在显摆着她与欧阳家关系不错。

    成昭柔装作惊讶道：“是啊，欧阳家不是要娶五姐姐过门么，淳哥哥在学堂都与我们说了，我还以为这是母亲准备的嫁妆呢。”

    恍若是晴天霹雳，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她自然是知道成昭柔刚才抛砖引玉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但是无风不起浪，她也不能凭空捏造。

    “欧阳淳当真这样说？”

    “是啊，是他亲口告诉四哥哥的，说是不多日就要来咱们家提亲了，母亲还是早做准备才好。”成昭柔说着眉眼弯弯笑道，“真羡慕五姐姐能嫁得这样好，说到底还是母亲教导得好对吧？”

    对个屁！

    大夫人现在恨不得上去抽她个嘴巴子，让她快闭嘴，但是这样就显得她小气，只得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是啊，五姑娘嫁得好，我作为母亲也高兴。”

    “说起来五姐姐也不是咱们成家亲生的，若是欧阳家知道了会不会为此就不要五姐姐了？”成昭柔还在自以为聪明地暗示着大夫人。

    大夫人却阴测测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打紧，紧要的是外人可千万不能知道。”成昭柔不敢看大夫人的眼睛，总觉得要把自己生吞了一般，反正她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多说无用，她相信依大夫人的手段，成昭韵应该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待成昭柔走后，邱妈妈赶紧上前问大夫人：“夫人真的信那小蹄子说的话，她和碧云斋的素来不对付，别是来诓咱们的。”

    “你不是有个妯娌在欧阳家当差么，你去多花点银子托她打听打听，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大夫人还是谨慎的，她不相信自己这么久的努力最后竟然被碧云斋截胡。

    不多日邱妈妈便从欧阳家得了信回来，说是欧阳淳确实向他娘提起过，欧阳夫人也答应他以平妻的身份将成昭韵迎娶过门。

    为着这件事将大夫人气得一天没吃饭，这风声不知怎么传到成昭华耳朵里，她哭着闹着去找大夫人让她娘想办法，最后也被大夫人给骂了回来。

    不过这些事情成昭韵是不知道的，她去求过老夫人重回学堂，老夫人这下倒是很痛快地答应，嘱咐她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再中暑。

    她刚来上课的第一日，宇文凌澈就叫人搬了一大块冰放在学堂后面，整个屋子都变得凉快许多。只要是冰化了，立刻叫人换上新的，凉气源源不断，像是不用花钱似的。

    成昭韵默不作声坐在后面，倒是给欧阳淳气的够呛，立刻打发了阿祥去给成昭韵买点心。

    “上次我同你说的事情，你可千万要往心里去啊。”欧阳淳趴在她的书案上道。

    成昭韵将桌子往后面挪了挪，不让他靠在上面。“你还是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为什么啊？”欧阳淳急得压低了声音问道，“表妹嫁过来就是和我娘作伴的，你不必在意她。”

    成昭韵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因为这样对她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我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妾室不行，平妻也不行。”

    她少时读过一位大家写的文章，看过后深受触动，文中描绘了一夫一妻制和没有君主统治的天下，她从未想过这世间还能有此等活法。只是那位大家出身闺阁，留下的遗作寥寥，据说一生未得善终，她竟是连名字都未得知，后世只知她姓梁。

    从那以后她就决定，自己以后的丈夫也一定只能娶她一人，两人携手终老，就算是日子过得清贫也好过在大宅院里与人勾心斗角来得好。

    不过欧阳淳显然是理解不了的，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听母亲的命令收了通房，虽说并不喜欢，可是养在府里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我去求母亲，让她以正妻的身份娶你。”欧阳淳是个死脑筋，他是一定要将成昭韵娶回家不可。

    成昭韵没有再同他争辩，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只有等他自己碰了壁才能明白。

    不等欧阳淳去求情，欧阳夫人倒是先找上了他，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之前的约定。

    “为什么啊？母亲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欧阳淳急得面红耳赤。

    欧阳夫人怒视他：“为了那丫头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你个不孝子。我是不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进我家门的，现在满苏州城都在传她不是成家亲生的女儿，她家大夫人也和我表了态，成昭韵就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连给你做妾室都不配。”

    片刻后，欧阳淳颓然地从屋中走了出来，他知道按照他娘的性格，肯定会给自己最好的，小泥巴是绝对过不去他娘这一关了。

    不过总归是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阿祥见欧阳淳进去的时候还是满面春风，怎么出来的时候就变得垂头丧气，赶紧上前问道：“少爷怎么了，是夫人不同意你和五姑娘的婚事么？”

    “五妹妹是成家的养女，母亲嫌弃她出身卑微，不肯允我们的婚事。”

    “少爷不如去找小郡王商量一下，他是少爷的好友里身份最高的，找他说不准能想到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