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刁蛮(一)

作品:《盛世长韵

    成昭柔自知道小郡王来家里把人带走后,就一直在闹脾气,先是说自己也病的起不来了,可是也不见小郡王来问一下自己。她心急如焚,便跑去学堂,却也没有看到那两人来上学。

    所以她这几天十分暴躁,连累着屋子里的婢女们也常常被责骂。

    午后她小憩的时候被院内打扫的婢女给吵醒了,现下便坐在院子里责骂对方,让水荷拿着藤条抽人。

    “姑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那婢女后背被打得渗出血迹,疼得连连叫唤。

    但是成昭柔的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拿着团扇烦躁地扇着风。

    “六妹妹真威风,好端端的把下人打成这个样子,怪渗人的。”成昭华用帕子捂着口鼻,很是嫌弃地绕过被打得下人,走了进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可是很少来我这里呢。”成昭柔没好气道。

    成昭华心想自己当然也不愿意来这地方,笑了两声道:“我不是听说六妹妹前几日也掉到坑里,万一和五妹妹一样被瘴气伤了,来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咱们家还会有什么秘密么?”

    当日别的宾客都没有注意,可是成昭柔先回成家马车换衣裳的时候,成家的奴仆可是都瞧见了,之后稍加询问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成昭柔恶狠狠地指着下面怒道:“给我往死里打!”

    好像这样她就能泄愤一般。

    “六妹妹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我来也不是为了来笑话你的,只是为妹妹不值罢了。若非妹妹去找人救他们,现在他们早就死在那里了,说起来小郡王的恩人应该是妹妹才对,可是现在看来他只记五妹妹的恩,丝毫没有将妹妹你放在心上,那你受的苦也是白白受了。”成昭华说得倒是恳切,乍一听还觉得她是真的为对方考虑。

    成昭柔想了想她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于是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其实我们都一样,之前还以为小郡王对六妹妹青睐有加,如今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咱们同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真的为你感到不值。”成昭华忍着恶心和她套近乎。

    成昭柔到底比她年纪小,那些心思算计也没有她多,才几句话就上了套。

    “没错,我还以为成昭韵救我是为了我好,现在才知道她就是为了自己能接近小郡王,枉我当时还感激她。”

    其实她真的没有感激人家什么,但是好像这样一说,错就都在成昭韵的身上了。

    “若是妹妹觉得心中不平,何不直接去柳家找她说个清楚,再不济也要和小郡王说清楚啊。”成昭华继续怂恿道。

    成昭柔到底还没有傻到任由人摆布,闻言想了一下:“不如姐姐和我同去吧,咱们一起去看看五姐姐。”

    这样一来,就算是回来被父亲怪罪,也是两个人都怪罪的。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成昭华答应她明天下学后就去柳家看成昭韵。

    翌日,白姨娘又叫了郎中入府诊脉,这是她第一胎所以格外小心,光是保胎药就找了三四个郎中开。

    水兰带着郎中进来后在她耳边小声道:“奴婢在外面遇见了蔡奶娘,她说有事找娘子,奴婢让她在院子外面候着了。”

    “蔡奶娘?”白姨娘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原是成昭韵小时候的奶娘,她断奶后就回了老家,当时为了将人好生送出去,白姨娘还特地给她封了十两银子,说起来已经十年没有音讯,“她来做什么?”

    “她没和奴婢说,只说是要奴婢带她来见你。”

    隔了这么多年还回来找,八成是为了以前那点人情,不是要钱就是求事,白姨娘等看完诊才叫人将她带了进来。

    时隔多年,蔡春花再次来到这里,早就没了当年的小心忐忑,那眼神像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看透彻了一切,空洞没有色彩。

    “多年不见,娘子可还安好?”蔡春花和白姨娘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却满脸的皱纹,看起来比白姨娘老了十岁不止。

    白姨娘也惊讶于她的变化,客套地应道:“我挺好的,之前你说你家郎君中了举,想必这些年你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不少吧?”

    “郎君他中举后一路顺风顺水,得到皇上赏识入朝为官,我们一家也都迁到长安定居,但是长安是何等繁华风流的地方,他嫌弃我不如别人家夫人知书达理,在府里养了许多乐姬小妾,后来他又嫌弃我年老色衰,连那可怜的孩子都被他的小妾给害死了。”蔡春花说着便开始落泪。

    她的样子倒是让白姨娘起了几分同情,好歹她们当初也是有交情的,便安慰道:“快别哭了,好歹你也是正妻,咱们大兴律例若是抛弃发妻是要坐狱的。”

    “坐狱?他纵着小妾将我赶出家门,我想告上衙门,谁知他和衙门串通一气将我拦在外面,最后还将我驱赶出长安,我一路流落至此,实在是无路可去,这才来找娘子你啊。”蔡春花声泪俱下,倒是真的十分可怜。

    白姨娘觉得她是十分可怜的,不过听她的意思是打算让自己收留她,若是这样倒是不太方便的。

    “说来咱们内宅的女人终究是力量太小,你既然投奔了我,那我必然是不会看着你流落街头的,只是我这些年过得也不是很富裕,这些钱你别嫌少尽管拿去用。”白姨娘说着给水兰使了个眼色,将早就准备好的匣子拿来放在蔡春花的身边,里面一共五两银子。

    本来他们连主仆的情谊都不算太深,不过是喂了成昭韵几日奶,能帮到这份上已经算不错了。

    蔡春花脸色微微一变,她连瞧都没有瞧匣子里的银子,看那分量肯定不多,心想着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她其实并不缺钱,这些年她在那混账身边也藏了不少私房钱,足够在江南置办一处好的院子,只是她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她来苏州也有一段时日,花了一些钱打听到昔日里她喂过的小念亲如今和郡王殿下走得很近,要是她攀上这层关系,就能状告那忘恩负义的薄情汉。

    “其实我也不是为了钱财来的,只是想问问娘子可有什么办法去状告那混账负心汉。”蔡春花道。

    白姨娘整了整衣裳,有些乏困了,有些愧疚地看着她:“我不过是一个姨娘,在苏州认识的人都不多,更不必说那京都长安了。就是我家主人在长安也说不上话,这忙我怕是帮不上你了。”

    “那,那我能见见五姑娘么?”蔡春花想着白姨娘不肯帮自己,她就直接去找五姑娘,好歹她也奶过对方,算是半个娘,总要给她这个面子吧。

    “五姑娘最近身子不大好,见不了客,等以后你安置下来,我再让她去看你。”白姨娘这样说已经十分客气了,□□去看奶娘的?

    蔡春花听到她这样推脱,不免心中有气,不就是看她现在落魄了不想搭理她么,还想拿这么点银子打发她,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姨娘这样就太无情了,好歹我也是五姑娘的奶娘,如今连见一面都不让,大宅院就这么看不起人么。”蔡春花好歹也做过几日正房夫人,端起架子来也有几分样子。

    白姨娘最近孕吐的厉害,本来就身子不适,和她在这儿打了会儿太极也没了耐心,语气也有些生硬:“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五姑娘今日你是见不到的,你的事我也真的无能为力,要是没别的事那就请便。”

    水兰将蔡春花请了出去,一直送出了成府,蔡春花气得脸色涨青,站在成府门外骂骂咧咧半天,引来不少路人看热闹。

    “不就是个姨娘,还把自己当成正房夫人了,想当初我做正牌娘子的时候可比你威风多了,你又不是人家的亲生老子娘,说起来我可比你和姑娘亲近多了!”蔡春花是知道成昭韵的身世的,一时心急便骂了出来。

    刚好水荷从集市回来,见这妇人站在门外口舌如此不干净,说的那些话倒是颇有深意,于是上前询问:“不知娘子站在我家门口这是在骂谁呢?”

    “你们成家欺人太甚,我骂的就是你家的白姨娘,在外面捡了个孩子还跟我摆架子。”蔡春花这些年在内宅争斗,养成了泼皮无赖的性子,讽刺起人来十分刻薄。

    捡来的孩子?

    水荷一听觉得事有蹊跷,便亲切地拉着这妇人的胳膊道:“我是这家里六姑娘的婢女,她是个最好性子的,娘子若是有困难不如去和我们姑娘说说,没准她能帮上你呢?”

    “我不去,找你们家五姑娘来见我,就说她奶娘来了。”蔡春花将她甩开,一屁股坐在成府门口,看样子是赖上了人家。

    她就是为了这口气,非要见到五姑娘不可。

    “娘子快别坐在这冰凉的地上,去我们姑娘那儿好茶好水的伺候着,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水荷笑着将蔡春花哄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