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护卫的安置也好，选兵器也好，徐臻并未过多的在意，她的先生文明远回乡祭祖之后终于回来了。

    书房之中，师徒两个人对坐。

    “想着先生得过了年才能回来，冒着寒风赶路，可是有什么事”

    文先生摇头“过年对你们这些小孩儿来说有意思，到了老朽的年纪，过年就是往外撒钱，除了肉痛，没有别的感觉。再说过了年，还有上元夜，还有清明寒食立夏端午，这一一的过下来，干脆也不用回来了，为了节日而耽搁正事，此实属本末倒置，不可取，你也须谨记。”

    “是，弟子谨记。”徐臻躬身以示自己领教。

    文先生对于自己教出来的学生那是一百个一万个满意的，见状伸手捋了一下胡须。

    文先生对于徐臻错失太子妃，并未像文国公府其他人那样充满怨念。他心胸开阔，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眼光阅历又同来福那样局限在皇城中的人截然不同。起码，在文先生眼中，一国太子，甚至一国帝王，不过尔尔，真正能令他钦佩的，除了举世伟业，再就是百姓安坤了，若人主能使得国内百姓都能家有余粮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文先生才会真正的心悦诚服。

    来福是局限于一时一地，而文先生则是着眼古今，眼中有历史，心中有丘壑。

    文明远性情疏阔豁达，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是灵巧机智。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徐臻笑“先生有事弟子服劳，做学生的也想尽尽孝心。”

    文先生哈哈大笑着伸手点了点她“你这胆子”

    徐臻不觉得自己胆子大，只是自己有了许多经历，对于一些未知不那么恐惧了而已。

    “我此次在路上，遇到从西南回来的人，言说那边或有疫情，只恐当地官府怕被问责不欲声张，致百姓受难，因此想过去看看，我先去，等疫情稳定了，你想去看看也还罢了。”

    文明远膝下桃李不少，但最珍视者，非徐臻莫属，在他看来，自己的学生理智清晰又不乏人味，真是无一处不好。

    这好处，甚至连太子都比不上。

    要说他这种想法，绝对不是夸张，徐臻师从他学文多年，按理太子也常来，但文明远并不乐意见太子，至于教导就更没有的事了，好在皇族自有骄傲，太子殿下往日便是再低调，也自有太傅教导，文明远这等散野之人，太子身边的人还怕太子学了，从此移了性情呢。

    正好他也不稀罕太子，不过却极为爱护徐臻。

    任何人，只要达到一定的境界，自有自己的骄傲。

    文明远不惧疫情，他更希望能将徐臻护在身后，像带着小狮子出巡的母狮子，他不惮于将人放在一个险恶的环境里，但也同时会确保自己能对环境有所把握，小狮子不会因此丢掉性命或者受伤。

    徐臻的眼光闪动“先生想什么时候去不会过几日就走吧”

    语气中已经有了淡淡的孩子样的哀怨。

    文明远不由大笑起来“你都知道了，还做这样子。”

    徐臻低了低头，重新抬起来的时候，唇角含笑，自有一种从容淡定“先生不拘泥于年节，弟子无话可说，只是还请多待几日，容我收拾些物什。”

    文明远摆手“不用，文家那边已经着手处置，这些事不用你管，就是以后你想过去看看，也有人安顿了。”

    徐臻却摇头“先生忘了，我是从西北回来的，西南西北，地理不同，却也有相通之处，书册中记载的时疫之中，常是西北之地先行发作，而后西南延拓，我虽不明白其中关系，但却很确定一点，在西北治疗时疫的药拿到西南去治病，也十分有效。”

    文明远一下子站了起来

    “真的”

    这种惊异，并非是对徐臻的怀疑，只是因为此事实在事关重大。

    西北的时疫虽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但许多人都以为这是因为天气严寒，冻死了疫病，可文明远并没有那么天真的相信这种说辞。

    “我当时就跟薛盼说过，虽然看不出人为的痕迹，可越是看不出，我们就越应该怀疑”

    徐臻弯了弯眼角。

    她在西北所经历的一年，并不是如其他人以为的在一地一直待着，而是辗转各处，其中，当时所面临的种种难处，乃至死亡阴影的逼近，如今仍旧能够出现她的梦中。

    人正因为有所经历，所以不惧怕以后。

    能成就未来的，只有从前。

    “薛神医不吝赐教，我受他的启发，才有所顿悟，只是我到底心怀杂念，无法于医道上更进一步，不过西北时疫之事，我也确有参与。不过是瞎子过河，摩挲着，一步步的试探而已。”

    文明远深吸了一口气。

    他刚才脑子一热，先想到的只有四个字不世奇功。

    饶是他再淡然淡定，这种能凭功劳被铭记在史册的荣光也让他有些失态了。

    失态只是一时，很快他就清醒过来。

    怀璧无罪。

    有罪的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可恰巧，律法世俗竟被那些人把持着，这就成了怀璧有罪。

    他彻底的冷静下来“很不错，现在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徐臻道“若是您能过来小年再动身，那么可以带一批成药过去。”

    文明远以为这是学生孺慕，不欲使自己早走，他享受这种来自学生的眷恋，可同时还是“狠了狠心”教训“只要有好方子，好药材，路上一边赶路，一边制作成药也可。”

    徐臻点头“药材也一句送过去很多，只是到底京中良医多，制作成药，各家都有诀窍，炮制之法繁杂步骤繁多，其中精细，恐怕路途多有不济之处，所以还是等成药制作出来，您再去吧，也不过二十几日，耽搁不了多少功夫的。”

    文明远直接将身上的九转玲珑雕盒扯下来送给她“你不是喜欢，送你了”

    徐臻高兴极了，他从前嫌弃她关注奇音技巧，明知她喜欢却不给，现在倒是主动给了，可见这高兴是真高兴，是极高兴

    徐臻也极高兴立即握到手里，站起来就想告辞

    文先生“先等等，听说太子送了你俩极为好看的护卫人在哪里带来给我看看”

    徐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