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2章 第 122 章
作品:《我就是不当魔法师》 北地雪原常年被白雪覆盖,它的四季和大陆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当地人们更愿意将它们称为风季、雪季、雾季和平和季。
纪迟是在风季来到雪原的,他踏过的土地经过三次季节轮换,来到了第四个风季。
与此同时,弥漫着血雾的圆月,也在兽神峰巅挂了整整三年。
冰封要塞附近,雪原远征军军营。
一个负责通报的士兵急切地在军营中奔走着,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顶红色的军帐前,步履匆匆闯了进去“大将军”
士兵未落的话音卡在喉咙里,此时的军帐中并没有两位将军的身影,反而是一个年轻男子坐在中间的兽皮椅上。
年轻男子有着一头张扬的红发,红发有些长了,被他用一条缎带随意绑在脑后。男子板着腰背,将满是血污的铠甲从身上褪下,解开衣裳,露出下方伤痕累累的皮肤,无声拿起一旁干净的布条包扎着。
见有人进来,他抬起眼,冷厉的目光让士兵微微一抖,嗫喏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你来找西尔维娅还是来找我”伯爵夫人掀开厚重的帐帘走了进来,一阵刺骨寒风从缝隙间透了进来,“西尔维娅在前线布置,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
由于最后的兽潮随时会来临,伯爵夫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圣特里帝国,而是以第二位将军的身份,和远征军一起守在要塞之前。
士兵们原先还觉得这位将军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的很好说话,但几次被她操练下来后,听到她的声音就想打哆嗦。
通报士兵也一样,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立马回身朝她按了下胸膛“将军,国王来信说,经过大主教的预测,最后一次兽潮马上就要来了,王城已经派教廷的人和使者来往边境,支援远征军共渡难关。”
“共渡难关我怎么觉得是威胁呢”伯爵夫人听完冷笑一声,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不要去和大将军说了,我待会儿会找她谈谈。”
士兵小声应答,缩起脖子退出军帐,放下帐帘之前,他悄悄回头看了眼方才的年轻男子,男子已经穿好了盔甲,俯身拿起一把长而厚重的大剑。
士兵不敢再看下去,飞快地跑远了。
军帐内沉寂了一瞬,伯爵夫人在男子错身而过之时,问他“为什么不喝点药剂,伤口放着不疼吗”
他停下了脚步,无所谓“浪费,等晚上睡一觉就行了。”
简洁的拒绝让伯爵夫人轻轻闭了下眼,疲惫问道“布兰登,你还在怪我吗”
布兰登脚步一顿,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他早已不复当年天真娇气的小少爷模样,三年的冰霜和鲜血足以将他磨炼成一位心坚如铁的战士。
他嗓音有点沙哑“母亲,我没有怪过任何人。我了解纪迟,不管你有没有阻止他,他都会去要塞之外我只是想让自己强大一点,至少,在需要的时候,我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他说着自嘲一笑“以前我还在嘲笑艾文太看不起自己了等我真正遇到无法改变的事情时,才发现自己有多无力。”
布兰登淡淡看了眼伯爵夫人,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大剑走出军帐,背影高挑挺拔。
伯爵夫人挤了挤眉心,呼出一口气,她连轴转了许多天,早已疲惫不堪,但现在也来不及休息了,她直接来到前线,找到士兵中穿戴白色盔甲的身影。
西尔维娅从士兵的缝隙间看到伯爵夫人,走上前触碰了一下她眉心间的褶痕“怎么了,王城又来消息了”
伯爵夫人点点头“那个老家伙算是完全和教廷勾搭上了,想派教廷的人和使者过来。”
西尔维娅听完,姐妹俩反应一个样,都是连声冷笑“使者要塞是另外一个国家吗竟然需要国王派一个使者过来还有教廷的人来捣什么乱,怎么,他们还没有放弃那个愚蠢的想法么”
早在一年之前,国王和教廷就三番两次来找远征军施压,让他们拆掉冰封要塞,直接去要塞之外斩杀狂暴之兽。
这个荒谬的提议让西尔维娅连劝说的都没有,直接来一个人扔出去一个,把远在王城的国王也气得不轻。
西尔维娅提起国王,眼中的恨恼就没消散过“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把你逼离北地还不够么我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满意”
伯爵夫人沉默了会儿,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抬眸看了眼兽神峰巅的越来越猩红的圆月,说“其余的不理会,但他们有一点说得没错我们没剩多少时间了。”
伯爵夫人用剑撑了撑地面,像是在支撑着快被压垮的脊梁,自言自语道“要塞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纪迟他们还活着吗”
不仅伯爵夫人在疑问,兽神峰脚的雪狼谷也被这个疑问包围。
从纪迟消失了一个月后开始,雷泽每天治疗好雪狼族人的伤口时,都会去往族长所在的洞穴。
今天也一样,他刚来到族长洞口,里面就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族长每天的回答都一样“回去吧,狼王已经很久没有回应我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雷泽沉默地站在洞穴口,等到身体被寒风吹得冰凉,才低声道谢一句,抬起僵硬的腿往回走。
族长似乎不忍心再看他这样消沉下去了,掀开洞穴口的兽皮,拄着拐杖叫住雷泽。
他脸上带着些许踟蹰,最后还是含糊不清地说道“放心吧,他不会出事的。”
雷泽握紧了拳头,身体紧绷得有些颤抖,他缓缓回过身,紫色瞳孔边缘泛出一丝红色“他为什么不会出事他在雪山上消失了三年整整三年没有住所没有食物也没有人能帮助他他到底有什么责任一个人解决这一切”
雷泽朝族长低吼道“他现在也才二十岁就算他有能力,他也还是个孩子不是拯救这一切的神”
老族长心头泛起一丝悲哀,这个神他就是个孩子我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老族长也很忧虑,他每天都在尝试和狼王联系,但狼王也前所未有的失去了消息,要不是它对雪狼谷的庇佑还在,老族长这会儿会直接疯掉。
他耷拉着眉眼抬头望着血月,心想年轻的神灵啊你究竟在哪儿呢
雪峰之巅,被所有人惦念的纪迟过得确实不好,他阴沉着脸,翻转着手中的烤肉。
兽神最喜欢看他进食时的表情了。
祂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训练再艰苦再困难,纪迟也能面色淡然地坚持下去,但是到了做饭环节,他整个人都蔫掉了,像颗雪地里长出来的小白菜。
兽神趴在狼王身上,笑眯眯地瞅着纪迟盘腿坐在地上,熟练地将一只兔子剥皮放血,找根树枝串起来插在火堆上烤。
兽神是灵魂状态,闻不到也尝不到烤肉的味道,祂很是好奇地盯着逐渐变成金黄色的烤肉,觉得很神奇。
“它看起来很不错啊为什么会难吃呢”兽神简直想不通。
纪迟不顾烤肉的滚烫,撕下一口,没咀嚼几下就咽了下去,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兽神摸摸身下的眯着眼小憩的狼王,问道“你可以尝出味道吧怎么样纪迟的烤肉到底好吃吗”
狼王回忆起那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味道,瞬间清醒过来,浑身打了个哆嗦蜷了起来,它没具体说明,只是幽幽感叹“幸好我靠冰雪的力量就能存活”
纪迟嫉恨难当地瞅了它一眼,飞快地塞下剩余的食物。
饭后是几分钟的休息时间,他调出面板,在游戏中的记事簿上记下今天的时间。
纪迟调出之前的记录算了算,往后一仰,躺在一块柔软的兽皮上。
他在雪山之巅待了整整三年了。这段时间里,兽神借用狼王的力量,在附近设置出一片领域,和当初维斯海域赫菲斯托斯布置的领域很相似,生物只能进来,不能出去。
在这片领域内,兽神可以用力量随意幻化成各种魔兽对纪迟进行攻击,而纪迟需要做的,就是一刻不停地和它们厮杀。
纪迟又看了眼自己的面板,三年来高强度的训练让他的各项数值涨得飞快,远远超出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水平。
这些数值实在太过华丽,反应到现实中的攻击力也很惊人,兽神幻化出的魔兽,连他的一招普通攻击都接不下。
纪迟有些发愁,转头问兽神“您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啊这么高的攻击力,让您点头一下都不带行的”
兽神更发愁,祂凉凉地瞄了一眼纪迟“我也想知道你这么变态的力量到底怎么得来的但真正的战士不是用力量衡量的。”
兽神皱眉,祂自己都形容不出来“屠夫也有强大的力量,他们手握利器,支配死亡的猎物,永远都安详又麻木地存活着。”
“而战士不一样。”兽神站起身,手上幻化出一把魔剑,“战士是在生和死之间挣扎的勇士,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剑,为的是实现超越生死的目的。”
兽神将魔剑横起,向前划出气贯长虹般的一剑,锋锐的剑光斩破了空间,最后却是将一片即将落在火焰上的雪花轻飘飘地托起,往旁边的雪地落去“战士使用的不是武器,是他们的意志。”
纪迟静静地听着,向一旁伸出手,接住了那片雪花,他看着掌心晶莹又脆弱的六角晶体,良久才长长吁一口气“我好像明白了。”
兽神将幻化出来的魔剑打散,回头看他“你明白什么了”
纪迟朝祂笑了笑,抬手扣在自己的衣领上“我明白要怎样找到我的意志了。”
护符、防具、护臂、指环、徽章所有的传说器械被他慢慢取下,放在火堆旁边。
兽神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摇摇头叹道“没有用的,以你的实力,这些东西本来就没什么用处,你能戴上这么久也是够谨慎”
祂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间,呆滞地看着纪迟的动作,喃喃“你疯了”
纪迟将刺入腹部的染血刀刃缓缓抽出,冷眼看着血条在一寸寸缩短,他额头因为剧痛冒出了冷汗,咬紧牙关说“我当然要谨慎了,因为我也是会死的啊”
他在自己的血条即将清零时,迅速将伤口包扎好,消除了流血debuff。
最后,纪迟看着血条后方明晃晃的1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极端苍白,但黑色的瞳孔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笑着问兽神“我现在还强大吗”
兽神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这还需要想么”纪迟挑唇一笑,“按照你的观点,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战士,是最强大的人。”
“而且”纪迟看了眼纯白的雪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不知道算不算巧合,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是在雪山上死去的。但现在不会了,他的每一次挣扎,都将带来更明亮的希望。
纪迟抽出双剑,聆听远处狂兽的咆哮,对兽神说“解开你的领域吧,以后就不再需要它了。”
兽神静默抬手,包裹着雪山巅峰的半球形领域像泡沫一样消散开来,头顶猩红月光照在峰巅,宛若染血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