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70 章

作品:《我死对头终于破产了

    纪燃回家拿好衣服,出门前特地挑了辆越野, 心想以后哪个逼崽子再来撞你爷爷, 大不了两人比一比, 看谁撞得更狠。

    他没急着回医院, 而是先去了一趟岳文文家的工地。

    岳文文就站在工地门口等他, 戴着个安全帽, 看起来傻乎乎的。

    纪燃把车子开到他面前, 拉下车窗问“东西拿到了吗”

    “这儿呢。”岳文文把袋子递给他。

    “谢了,钱我一会转你。”

    “不用,小钱。你身体好点了没”

    “本来就没受什么伤。”

    岳文文放下心来,问“你会用吗盒子里面有使用说明。”

    “都是烟, 没差。”纪燃打开包装盒, 看到里面居然是个白色的盒子。

    折腾了半天,那烟管子才终于被他拔了出来。

    “对, 就这么用。不熏人。”岳文文撑在窗前问, “你怎么突然想抽起电子烟了”

    纪燃道“我要戒烟。”

    岳文文像是听见什么笑话“戒烟你为什么呀”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

    纪燃碰烟十年,不可能一下就戒掉, 得循序渐进。他查过,要先改成电子烟, 逐渐减少次数, 最后靠戒烟糖也就差不多了。

    跟岳文文道了别,他顺路去了趟满高。

    老邢正在保安室里用手机看电影, 听见窗户被敲了两下,他抬头, 看清窗外的人,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你又干什么来了”老邢把人放进校警室来,警告道,“今天有学生在上学,我不会放你进去的。”

    纪燃嗤笑“我要真想进去,你拦得住我”

    嘿。

    老邢一时语塞,他还真他妈拦不住。这小屁孩,爬栏杆围墙跟吃饭喝水似的。

    “放心,我没那么闲,没空跟那群人玩儿。”纪燃晃了晃手上的大黑袋子,“给你送东西来了。”

    老邢往袋子里一看。好家伙,里头满满当当,全是好牌烟。

    “你这是干什么想贿赂我”

    “给你的。”纪燃道,“以后用不着了,放家里占位置。”

    “用不着了是什么意思”

    几分钟后,老邢点燃一根烟,往椅子上一靠“我还以为你那天说要给我送烟,只是随口一句客套话呢。”

    “我说到做到。”纪燃看着手痒,从口袋里拿出那白色盒子,掏出一根塑料管子来,放嘴里吸了口。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粉笔”老邢问。

    “电子烟,高科技。”纪燃哼笑,“你不懂。”

    老邢笑着没反驳,年轻人的东西,他是不懂。

    他在这学校当了这么多年校警,来来去去上万名学生,他对纪燃印象最深,也许是这小伙子太像他年轻那会儿当然,他没纪燃这么有钱。

    所以面对纪燃,他的话也多了起来“校庆那天,你又和那个尖子生吵架了”

    纪燃顿了顿,轻笑了声“是呗。”

    “你说你好好的,非要招惹他做什么”

    “我招惹他”纪燃啧道,“老邢,你别戴有色眼镜看人啊。”

    老邢笑了声“我还不知道你。高中那会你就天天找人家茬。”

    “你怎么知道”纪燃眼一眯,“他跟你告状了”

    “哪能啊。是他班里同学看不过眼了,来我这说过两嘴,让我抓你。”老邢吐了口烟雾,“我就纳闷了,你跟他又不是一个班,甚至不是一个年级,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他怎么惹着你了,你非要找他麻烦”

    电子烟的味道跟真烟天差地别,纪燃抽不习惯,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他道“他没惹我,是我看他不顺眼。”

    可以,这回答很混混。

    “够幼稚。”老邢笑了笑,“其实每次看到你们两,我都会想到我和我老婆。”

    纪燃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提起老婆,老邢的目光都温柔了许多。纪燃看惯了对方凶悍的模样,现在才发现,老邢其实长得特别野性,平头,胡渣子挂在下巴上,明明是个小保安,却莫名有股沧桑感。

    “我和我老婆也是青梅竹马,认识的时候,我八岁,她七岁,我俩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学校哦,我只上到高中就没读了,没钱。”

    “我老婆家里特有钱,要不是当时有政策,我也没那机会跟她一块上学。”

    纪燃翘着二郎腿,打断他“说重点,别磨叽。而且我和秦满不是青梅竹马,你可别搞错了。”

    “差不多吧,你们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了,勉强也够得上边。”老邢笑了声,“我老婆特可爱,脾气好,人品好,学习成绩更好,我们班四十个男生,三十八个都喜欢她。但我当时跟你一样,是个人渣。”

    纪燃说“滚吧,你自个儿人渣,别把我拖下水。”

    再次被打断,老邢不悦地问“你到底听不听”

    纪燃啧了声,不说话了。

    “我就是那三十八人里的一个。但我那条件,就长得还行,其他啥也没有了。不学习、爱打架。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她不会喜欢我。”老邢吸了口烟,笑道,“但我喜欢她,我特喜欢她,看她第一眼,我就想娶她当老婆。”

    “别人都给她写情书,跟她告白,没一个成功的。不论是长得帅的还是成绩好的,她都一眼都不多看,小妮子要求高的很。”

    “我当时不敢表白,却又想接近她,于是我就干了混账事。”

    纪燃扫了他一眼“你该不会”

    “不是,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老邢打住他的想法,“我就天天欺负她,找存在感。”

    “拽她辫子,藏她橡皮筋,给她书袋里放假蟑螂她每次都哭,但就是不去告诉老师,终于有次,她忍不住了,来我面前问我为什么总欺负她,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兔子。”

    “我说我讨厌她,她就哭得更厉害了。我当时心脏都差点停了。”

    “我觉得我那会特幼稚,我想,她不喜欢我,毕业之后我们就要分道扬镳,那还不如让她讨厌我,这样她以后都会记得我。”

    纪燃听得出神,半晌才问“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毕业的时候,她跟我告的白,说是不想给自己的青春留遗憾。你知道什么叫天上砸馅饼吗这就是。”

    老邢笑容浅浅的,“我们谈了四年,她在外地读书,我就努力赚钱,就为了能飞过去看她几眼。她家条件好,我俩折腾了很久才结的婚。结婚那天,她请了那些高中的小姐妹来,她们都问她为啥嫁给我这种人,还数了我特别多缺点,她不仅没被说动,还因为帮我说话,差点跟人吵起来。真的是特傻一姑娘。”

    也许是憋得太久,老邢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越往后,笑意就越淡,到了最后,他眼眶都红了。

    “她的病是遗传的,没法治,我为了她把公司关了,她还跟我大吵了一架,那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回吵架她离开前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让我以后再找一个。”

    老邢捂着眼睛,“我这一辈子,最后悔就是没早点跟她在一块,没多疼她几天。”

    纪燃半晌无言,等下课铃响,他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老邢的肩膀。

    去医院的路上,纪燃一直忍不住出神,差点闯了红灯。

    安全抵达后,他坐在驾驶座上,按了按眉心。

    看来这段时间不适合开车。

    走到病房前,他往里看了一眼,秦满坐在病床上,在跟其他病人一块看电视里的抗日神剧。

    他突然想起他们出车祸时,秦满浑身是血的模样。

    在他闭眼的那一刹那,纪燃甚至以为他死了。

    救护车上,他其实不止想着该怎么跟秦满父母交代。他更多的是害怕。

    这可是他追逐了半辈子的人,以前就连毕业了,他都要拐弯抹角的去打听秦满的近况。一想到这个人可能没了,他就止不住的心慌。

    秦满破产的消息出来时,别人都在向他道喜,他嘴上笑着,却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心底不仅没有预想中的痛快,反而闷得慌。

    所以在酒吧见到秦满的那一刹,他第一反应就是交出自己的银行卡。

    直到对上秦满惊讶的视线,他才后知后觉地放出狠话补救。

    病床上,秦满像是感应到什么,朝门外看去,因为脖子不方便,他几乎是整个人都转向了那一头。

    对上纪燃的眼神,他原本绷着的嘴角像是解了锁,不断往上扬。

    “你回来晚了。”待他走近,秦满道,“午饭时间都过去了。”

    “去见了个老朋友。”纪燃躲开他的视线。

    秦满察觉出他情绪不对,挑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纪燃道,“你笑得好丑。”

    下午,护士来给秦满换药。

    秦满想赶纪燃出去,纪燃不走,就坐在他身边,看着护士把绷带拆掉。

    绷带下面是不堪入目的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了,但还有缝针的痕迹。

    纪燃看得心里特别堵,闷着声音问护士“这些伤会留疤吗”

    护士说“恢复得好的话,不会的。”

    纪燃问“要是恢复得不好呢”

    护士“”

    “现在是不是有什么祛疤的手术他这个程度的伤痕,能祛掉吗”

    护士尴尬道“这我不太清楚。”

    秦满失笑“我又不是小姑娘,留就留了,多性感。”

    纪燃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晚上,两人一块吃完晚饭,秦满说“你回去吧,晚上别在这睡了。这床太折腾人。”

    纪燃收拾着餐盒“就睡几天,没那么娇弱。”

    “别,回去吧。”

    纪燃手上一顿,抬眼道“不舍得我睡那几根铁棍”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秦满挑了挑眉“是不舍得”

    “那就委屈委屈你,给我腾点位置。”

    丢下这句话,纪燃就拿着垃圾朝病房外走。

    独留秦满坐在病床上,脸上难得出现愣怔,不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晚上,病床四周的帘子严严实实拉着。纪燃侧着身子,挤在他旁边睡着,身上的肥皂味萦绕在两人鼻尖,清新好闻。

    为了让他能平躺着,又怕压到他的胳膊,纪燃睡的地方特别小,一看就不舒服,但秦满也不舍得赶他走。

    “昨天,护士把你钱包给我了。”深夜,两人都没睡着。四周都是鼾声,纪燃突然出声道。

    秦满睁眼“嗯”

    “我不小心打开,看到里面有张纸条。”

    纪燃舔舔唇,问他,“那纸条,怎么会在你那”

    “你看到了”秦满道,“在垃圾桶看见的,觉得字好看,就捡起来了。”

    纪燃觉得好笑,抬头盯着他的侧脸“就放钱包里,收藏着了”

    秦满一点儿也不脸红“嗯。”

    “你像个变态。”纪燃低声说,“那种尾随别人的变态。”

    秦满坦坦荡荡,道“我确实是。”

    “”

    “不然你以为,你高二在巷子里跟人打架,那偏僻得连个路人都没用的小巷子,警察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

    “不过我再变态,也是你自己惹来的。”秦满理直气壮地说,“要是你不找我茬,我怎么会缠上你。”

    “”

    发觉自己说得有点多了,秦满睁眼等了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

    “不是吧。”秦满失笑,“你吓着了”

    “是你那段时间打架太频繁,我不放心,才跟着不是真要对你做什么。”

    “秦满。”纪燃突然打断他。

    “嗯”

    他感觉到身边的人朝他这靠了靠,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额头抵在了他肩头。

    “之前那个戒指呢”纪燃问。

    秦满微怔“什么”

    “陈安生日那天,你要送我的那枚戒指。”纪燃顿了顿,“去哪了”

    “在家,怎么了。”

    “给我吧。”

    “”

    秦满觉得脖子上这东西是真的很碍事。

    他克制着想去看身边人的冲动,打趣道“怎么突然想要了”

    “你不是本来就要送给我吗”

    横竖现在都拿不到戒指,秦满揶揄着说“那是之前,我把它藏了这么几个月,它性质已经变了,是定情信物了,不能轻易给人。”

    旁边又没声音了。

    等了一会儿,秦满想想还是不逗他了“等出院”

    “给我吧。”

    “”

    秦满一震,屏息等了会儿,才哑着声音,笑问,“你知道定情信物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纪燃应得很快,也很坚定。

    他再次重复,“给我吧,我会戴的。”

    凌晨两点,病房里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狭小病床上,彼此的心跳都快得要赶上外头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