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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偏航仲夏夜

    “爱生启智”特殊学校的大礼堂,届时会有各界的爱心人士前来观看,并在结束时举行捐赠仪式。

    当天上午,岑樾给周为川发了一张电子票,是他特意抢到的好位置,并说请周老师有空一定来。

    这场演出相对正式和“正经”,有专业团队全程摄像,还会有新闻报导,因此乐团的所有人需要统一着装,甚至连妆容也一样。

    上台两小时前,岑樾在后台百无聊赖地等着化妆,给周为川发消息问他能不能赶上开场,周为川说不确定,尽量早点来。

    轮到岑樾化妆了,他放下手机,坐到摆满瓶瓶罐罐的化妆台前。

    他平时很少碰这些东西,尤其不喜欢脸被厚重的粉底闷住。化妆师熟悉他的习惯,只给他薄薄地打了一层底,连鼻梁上的那颗小痣都遮不住,重点是深邃一下眉眼,最后上点唇妆。

    虽然简单,但还是和平时略有不同。

    再加上他自己做了头发,发梢微卷,搭配恰到好处突出他面孔优势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明艳的美感,但并不女气。

    等他换上演出的西装,气质似乎又有了变化。

    毕竟是公益演出,服装不能太华丽,最后选定的演出服质感一般,因此相对挑人。岑樾整理着领结,从换衣隔间里走出来,刚好遇上团里新来的单簧管手,褚时。

    “嗨,”褚时朝他开朗地笑笑,目光直白,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欣赏,“岑,你今天的脸和身体很棒。”

    岑樾上个月很少待在团里,和这位单簧管手只打过几次照面,还是听庄亦白说的,这位从小在美国长大,中文说得颠三倒四,经常冒出几句令人哭笑不得的夸奖。

    “谢谢,你今天也很帅。”

    岑樾早就猜到对方对自己感兴趣只是被外表所吸引,礼貌回应后,借口喝水,离开了化妆间。

    这所学校的礼堂不算大,后台设施简陋陈旧,空气闷,岑樾已经收拾完毕,索性溜出来,到观众席上透透气。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观众席空空如也,岑樾数着排和列,一步步走上台阶,坐到给周为川留的座位上。

    漆皮的木质连排座椅,坐下来时,一整排都会跟着响动,令他想起一段遥远的儿时记忆。

    岑樾五岁那年,父母在相互拉扯和折磨多年后,决定离婚。在那之后,他曾和父亲短暂地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短暂到只有一个夏天,也还是让他记忆犹新。

    父亲住在铝材厂的职工家属院里,那里有一座类似的礼堂,偶尔被用作电影院,入场不检票,而是收一张用粉色打印纸制成的“职工电影券” 。

    那年夏天,岑樾跟着父亲去看了一场电影,具体内容他已经记不清,只记得“电影院”里无比闷热,座椅吱呀作响。

    他在地上捡到一张“职工电影券”,让父亲帮他折成了小船,玩够了又拆开,让父亲重新折成青蛙就这样不厌其烦地重复,一直到电影散场,那张纸几乎被折烂。

    夏天过后,父亲确诊了重病,岑樾被接回外公家,准备上小学。

    自此,他再也没去过这样的电影院。

    岑樾独自待了一会儿,褚时也跟来了,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他旁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岑,我能不能追求你”

    褚时热情开放,说话做事都颇有一股在国外待久了的味道,说是比岑樾大半岁,其实就是同龄人。岑樾本身就显小,褚时从观感上还要更年轻一些,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总是笑着,一副纯真开朗的样子。

    适合一起玩,但不是他的菜。

    岑樾笑了笑“很抱歉,其实我最近正在追求一个人,不打算和其他人发展。”

    化妆师给他涂的口红很淡,但总归还是比本身的唇色要红一些,将偏薄的唇瓣衬得有了些肉感,唇线牵动的时候,周身画面的色彩仿佛都聚焦到了上面。

    褚时先是看他看呆了,后又费了点力气,理解完他的话。

    他耸了耸肩,表情有些遗憾,但没有多少难过的意味“好吧,那我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早日抱得美人归”,不知道褚时是从哪学来的话,岑樾联想到自己要追求的对象,没忍住笑了出来。

    “岑,你这么帅气,这么美,肯定能很快。”褚时磕磕绊绊,努力向他表达着欣赏“我第一次看到你拉琴,那个鹿鹿就在跑。”

    他是想说小鹿乱撞。

    不知怎么,岑樾看着他眼中跳动的光,忽然在想,周为川第一次看自己拉琴时,除了被曲子吸引,还有没有其他感受。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气氛倒是越来越自然,没有一丝表白失败后的尴尬。褚时在玩乐上和岑樾很有共同话题,两人一拍即合,说好以后做朋友。

    时间差不多了,岑樾回到后台,取出自己的琴,做上台前的准备。

    乐团就位之前,他收到周为川的消息,说大概会迟到半小时。

    岑樾能够想象到他的表情,一定非常平静。

    他放下手机,在心里得出结论周为川第一次见到自己拉琴时,也和现在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不过没关系,他就是喜欢周为川这样。

    周为川身体里那层不会被外界破坏的秩序感,真的很迷人,岑樾一开始就是被它所吸引。想要进入它,甚至打破它,当然是需要花心思的,如果太轻易,反而没了意思。

    虽然他还是希望周为川能在or una cabeza之前赶到,这首曲子排在中间,大概就是演出开始半小时的时候。

    真正投入进演出时,岑樾是很难分神想起其他事的,这是乐手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直到站在追光下,拉下or una cabeza的第一个音符时,他才恍然间想起,这首曲子是为了周为川选的。

    也是因为周为川,他头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成为小提琴一号。乐团里不缺优秀的小提琴手,竞争很激烈,他下了不少功夫才能在今天站在这里,拥有单独的一束追光。

    他睁开眼睛。

    台下人头攒动,并不安静和沉浸,有几个患有智力障碍的孩子在被老师安抚着不要乱动。岑樾无法像上次那样,一抬头就看到周为川,也找不到那个为周为川留下的位置。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观众席最后,两排座椅中间,礼堂正门的位置。

    有个人站在那儿,大概是迟到了,又不好在曲子中间找自己的座位,打扰周围的人,于是选择站着听完这一首。

    他站姿挺拔,似乎在孤独又专注地听这首曲子,身后的旧木门用红色丝绒布做了包边,像老式剧场里的幕布。

    岑樾忽然笑了,与此同时,手腕发力,完成开头部分的最后一个升调。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