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4章 号令

作品:《躺赢的科举人生

    “大人, 申大人已经带着人离开漳州,赶往青州。”

    赵云安点了点头,又问“接下来时局动荡, 江南各地知府可有回信”

    马贵躬身道“陆陆续续都有回音, 瞧着诸位大人的意思,都是要等陛下圣旨。”

    赵云安笑了一声“这就够了。”

    从青州往北,凉州、山北、北疆、京城,如今都陷入混乱之中,连年来天灾, 民不聊生。

    可从青州往南,百姓们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主要还是因为这边鱼米之乡,即使这几年略有减产, 但也没有到食不果腹的程度。

    这一点从青州放开难民后,除了漳州方向,其余各地也多少能接容难民可以看出。

    赵云安对申金的请求, 便是让青州营成为从北往南的一道关卡,暂时拦住混乱的时局,给南方一个喘气的机会。

    同样,南方若能稳定生产,出产的粮草便能回馈青州营, 使得脱离朝廷粮饷之后,青州营不会无以为继。

    甚至,赵云安猜测,如果大魏内部继续混乱,北疆军的粮草也成问题,需要供给。

    赵云安不管皇帝死活, 却不能对匈奴置之不理,眼睁睁的看着北疆军惨死沙场,大魏国破家亡,他家岳父大人和三哥可还在北疆。

    这样的计划,只靠赵云安一个人自然是不够的。

    他愿意做这个中间人,用程青松弟子、孟青霈学生的身份,与南方各地知府商量联络,还需要青州营扮演白脸。

    双管齐下,才能达成目的。

    心思一转,赵云安又问道“常顺那边如何”

    “很是顺利,两封讨伐檄文下来,百姓们心底不安,反倒是更愿意成为蓝袍。”

    赵云安松了口气,青州营是他的助力,那么成熟起来的蓝袍军才是他的底气。

    “这些日子南疆可有消息递过来”

    马贵摇头“暂时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反倒是好消息,若是南方也乱起来,大魏只怕是会四分五裂。

    布置完漳州府的安排,赵云安才拿起那两封檄文来“檄文已经送过来,毫无反应也不好。”

    “派人前往京城,质问皇后太子丁家叛逆一事。”

    “再派人前往山北,要求面圣。”

    “是。”

    等处理完公务,赵云安离开书房的时候已经是挂灯时分。

    他想着这几日太过忙碌,连晚膳都未曾进过后院,便索性先去看了金氏。

    朝廷那么大的事情,金氏自然也是知道的,这几天她没让赵妤离开,都是在她屋子里睡。

    瞧见儿子过来,金氏笑了起来“可用过饭了”

    “季夏派人按时送来,不吃都不行。”赵云安笑道。

    金氏点头夸“还是媳妇会照顾人,你啊,一忙起来连吃饭喝水都忘了,这样可不行,若是坏了身体,将来可有的苦头吃。”

    临了又让人拿了他爱吃的点心过来“若是吃得下就再吃一点。”

    赵云安拿起一块吃着,看了眼赵妤正在写的字,笑道“妤儿的字真不错。”

    “是大哥哥教我的。”赵妤笑道。

    赵云安便夸侄子“瑾儿也是个会照顾人的,想起来我小时候开始读书识字,也是大哥教导的。”

    “瑾儿像大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金氏也笑。

    赵妤放下笔,靠在赵云安身边问“七叔,爹爹和大伯他们会没事吗”

    赵云安摸了摸她的长发“放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赵妤虽然还小,也知道朝廷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又说道“要是世界上不会打仗就好了。”

    这话把两个大人都逗乐了。

    金氏搂着她笑“妤儿说得对,若人人都这么想,没有那些争权夺利该有多好。”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赵云安只对他们保证“娘,妤儿,我会尽我所能,让永昌伯府平平安安。”

    赵妤露出笑容来。

    自从她知道京城的动荡,连着几日都没睡好,心底一次次责怪自己当时心一软,竟然让母亲带着诚儿离开。

    若是他们出了事情,赵妤一定会责怪自己。

    金氏却拉住儿子的手,安慰道“安儿,娘知道你惦记着伯府,可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从小他们都疼你,若是知道你为了伯府,坏了自己的身体,怕都要不高兴的。”

    赵云安点头笑道“娘,我记住了。”

    等他从金氏这边离开,犹豫了一下,也没直接回房,而是去了赵瑾兄弟俩的院子。

    到地方一看,屋子还亮着。

    “瑾儿,你还没睡吗”

    里头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

    赵瑾打开门,脸上有些不自在“七叔。”

    赵云安笑着走进门,扫了一眼屋子“这么晚了,你还在看书吗”

    “我睡不着。”赵瑾如实回答。

    赵云安坐下来,示意他坐在身边“咱们叔侄俩聊聊天吧。”

    赵瑾点了点头。

    桌上放着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兵法。

    赵云安翻了翻,心底叹了口气“瑾儿,京城的动静闹得大,但一时半会儿并不会伤害到永昌伯府,你父亲母亲都是安全的。”

    赵瑾低着头没说话。

    比起赵谦来,他自小聪慧,心思敏感,这段日子来都没休息好,眼睛底下都是青黑。

    赵云安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继续说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能猜到你父亲的意思。”

    赵瑾咬了咬牙,抬头道“七叔,我知道爹送我跟谦儿过来,是想让我们远离风波,可是他们都在京城,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要不是怕给七叔添乱,就算是靠一双腿走,他也会走回京城。

    赵云安笑了一声“瑾儿,七叔很高兴。”

    赵瑾一愣。

    却听见赵云安继续道“大哥心疼你跟谦儿,一腔爱子之心舐犊情深,你与谦儿也牵挂父母,孝子顺孙。”

    “我们永昌伯府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同心协力,何愁不能渡过这场劫难。”

    赵瑾脸色缓和下来,他讷讷道“七叔,我就是担心爹爹,他身体一直不好。”

    赵云安拍了拍侄子尚且稚嫩的肩膀“但你也要相信他。”

    赵瑾用力的点了点头。

    赵云安笑了一声“从明天开始,你带着谦儿跟在我身后,朝廷的事情我不会瞒着你们兄弟,等他日见到两位哥哥,我也能告诉他们,这些日子并未浪费侄儿的光阴。”

    “七叔”

    赵云安又道“瑾儿,你与谦儿不会让七叔失望的,是吗”

    “是。”赵瑾咬牙答应。

    赵云安又去隔壁屋子看了看赵谦,这孩子心大一些,这会儿睡得正熟。

    那小呼噜声简直让人羡慕。

    替他盖好被子,赵云安才终于能安心回去。

    时间已经晚了,屋里头却还留着一盏灯。

    次数多了,赵云安知道自己不回来,顾季夏就不会提前休息,所以每天都会尽量掐着时间。

    他不知道的是,正因为自己的“体贴”,顾季夏才会坚持下来。

    否则她怕自己睡了,赵云安忙过了头,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休息。

    赵云安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说着白天发生的事情,零零总总细细碎碎。

    顾季夏听得很是认真,听完也是皱眉“太子与二皇子的官司,怕是有的打了。”

    赵云安也这么想“圣人肯定出事了,否则二皇子檄文不会是这样。”

    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已经死了,被隐瞒了死讯,还是生了病无法主持大局。

    顾季夏叹气道“匈奴未平,他们自己人反倒是打起来。”

    赵云安想到北疆送来的信件,眯了眯眼睛“丁家倒是也狠心,竟要拿那么多人做马前卒。”

    不知想到什么,赵云安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岳父大人与三哥早有准备,若时机抓得准,能让匈奴有来无回,让大魏再安稳十年。”

    可说得简单,做起来却难,这其中的危险不可估量。

    北山

    现在的荣亲王,曾经的二皇子,此刻正满目焦灼,咬牙切齿。

    “这群混账东西,明明是皇后太子逼供造反,凉州丁家狼子野心,他们不赶紧过来护驾,竟然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

    钱旬见他气急败坏,忙劝道“殿下不必着急,只要陛下站在我们这边,太子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荣亲王却恨道“他们有丁家的人马,如今盘踞京城,手中拿捏住文武百官,若是长此以往,谁胜谁负难料。”

    最让他担心的是皇帝的身体,如今虽然还活着,可却瘫痪在床,说话都不流利了。

    若是哪一天皇帝暴毙,等到那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皇后太子占据宫廷,还有丁家的人马,指鹿为马也尚未可知。

    钱旬皱了皱眉,提醒道“所以我们才要将太子与丁家的罪行传得人尽皆知。”

    荣亲王见他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心底很是不耐烦。

    如果不是他手中无可用之人,怎么会重用钱家这个表弟,钱家除了舅舅钱圩之外,就没有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

    想到早死的钱圩,荣亲王更是将皇后太子恨到了骨子里。

    舅舅还在的话,父皇看在他伴读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他如此无情。

    荣亲王眯了眯眼睛“再去写檄文,压上玉玺,发往各地,号令各地进京勤王。”

    “凡是护驾有功,斩杀逆贼者,将来定有封赏。”

    “是。”

    做完这一切,荣亲王匆匆忙忙的进入后院,皇帝正在这里养病。

    还未进屋,一股浓郁的药味就迎面而来。

    荣亲王皱了皱眉头,进门就问“父皇的身体如何了,可有好一些”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为首的一个一脸为难“殿下,陛下的身体需要长期的调养,如今切忌大起大幅。”

    荣亲王瞥了他们一眼“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那就是身体完全没有养好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皇帝父子,荣亲王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

    “父皇,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当年你若是利落的选我当了太子,哪里会有今日的横祸。”

    荣亲王越说越是气愤,恍惚之间又回到了那些年被皇帝控制的恐惧和无能。

    “明明小时候您宠爱母妃,也很疼爱,到底是为什么,先是老三,后来又是太子,你宁愿选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也不愿意选我”

    “儿臣到底差在哪儿”

    皇帝只闭着眼,听着他的抱怨。

    荣亲王说了个痛快,又道“你瞧瞧自己选的都是什么人,老三根本不是你亲生的,是禄亲王的孽种,太子,哼”

    “父皇,你就那么确认太子是你的种吗,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这些年来沉迷丹药,怎么就这么巧,前脚宫变,禄亲王与太后没了,后脚皇后就生下了儿子”

    他越说越不像样,皇帝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荣亲王此刻却已经不怕他“您不信吗”

    “后宫是皇后的天下,她想偷个人进去还不简单”

    他甚至恶毒的说“您瞧瞧如今这场面,皇后为了让太子登基,连您的性命都不放过。”

    “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只有父皇您才会对她信任有加。”

    “指不定太子压根不是李家的种,是她跟王首辅偷生的。”

    皇帝听得目眦尽裂“你住口。”

    荣亲王破罐子破摔道“父王,都到了这份上,您还不信儿子吗”

    “您看看,山穷水尽之日,陪在您身边的只有我。”

    皇帝闭上眼睛,只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荣亲王眼神一闪“父皇,难道你就甘心看着太子登基,丁家一手遮天”

    “父皇,只要你传位与儿臣,儿臣定然能够登高一呼,让各地勤王,使丁家死无葬身之地。”

    他现在固然可以打着皇帝的名义发号施令,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荣亲王眼底满是野心勃勃,只要皇帝愿意禅位,到时候太子算个屁。

    荣亲王能想到的事情,皇后与太子自然也能想到。

    皇帝还活着,却被荣亲王带离了京城,远去了北山,这才是他们最大的危机。

    随着北山发出一道道檄文,原本还算听话的文武百官,此刻也反弹起来。

    丁博文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去压制他们,才暂时稳住京城的平静。

    发往各地的檄文如水滴入海,悄无声息,显然各地都在观望,并不敢旗帜鲜明的支持。

    丁博文知道,若是皇帝露面,召集各地勤王,他们一定会有大麻烦。

    时间拖得越久,各地的反应越快,尤其是事发之后,北疆那边直接失去了联系,更让丁博文心底不安。

    “不能再等下去了。”

    丁博文迅速面见皇后“当务之急,只有让太子登基为帝,对外宣称荣亲王逼供造反,挟持了太上皇。”

    皇后心底一沉“这样有用吗,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且看谁赢。”丁博文胜券在握的样子。

    皇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可是这会不会太急了一些,陛下还活着,皇儿虽然是太子,但终归名不正言不顺,会被后人指摘。”

    丁博文冷声道“难道他等一等,就不会有人指摘了吗”

    “皇后,莫非你以为到了今日境地,太子还有后退之路”

    皇后心底显然是这么想的。

    丁博文嗤笑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天真的母子俩“陛下若是活着,此刻怕是恨不得吃你们母子的肉,喝你们母子的血。”

    “陛下若是死了,荣亲王就算是造假,也会给自己弄出一封传位诏书。”

    “如今我们除了先下手为强,已经无路可走。”

    皇后紧紧搂住太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走出那一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心底不是没有过后悔,这些年的帝后情深也不是假的,但看着太子懵懂的模样,还是咬牙道“一切听凭丁大人做主。”

    “既然如此,我会下令让程青松亲自拽写登基文书,太子登基为新帝,以大魏帝皇的名义下达圣旨,荣亲王手中无兵,到时候不堪一击。”

    皇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丁大人安排吧。”

    丁博文又道“皇帝登基,皇后册封,同日进行。”

    “可是郡主不是失踪了吗”皇后下意识的反问。

    丁博文淡淡道“傲人在不在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只能是她。”

    皇后低下头,掩住眼底的不满。

    丁博文的动作极快,很快下令礼部准备新君登基仪式。

    托新君登基的福,赵云昇居然被放出去,配合礼部准备典礼。

    他一时晕头转向,心惊不已,一群礼部的人惶恐不安,不知如何自处。

    幸好,丁博文此刻也没工夫管他们,因为程青松拒绝为新帝拽写诏书。

    这诏书王首辅自然也能写,可他是王家人,由他出面,明眼人都知道有问题。

    丁博文选择程青松,就是看中他是皇帝的近臣,这些年来备受信赖,且在文人百官之中名声极好。

    程青松桃李满天下,他若是能认下新君,到时候面临的质疑也能少一些。

    丁博文拿捏着丁家内眷,原以为十拿九稳。

    哪知道程青松却是一块硬骨头,即使用家人的性命威胁,他说不写就不写,顿时僵持起来。

    赵云昇忧心忡忡的回到家中,找到了赵云衢“程大人那边情况怕是不好。”

    赵云衢咳嗽了两声“你打听到消息了”

    赵云昇摇了摇头,却说“我们在礼部,除了准备登基典礼之外,不可多走一步,不可多说一句。”

    他压低声音“但我听说,那位将程家未出嫁的两个女儿都带走了,说,说要纳为妾室。”

    “什么”

    赵云衢剧烈的咳嗽起来。

    赵云昇连忙帮他顺气,等大哥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才又道“我也是听了一耳朵,不确定是真是假。”

    “空穴不来风,丁博文不是好色之人,此举只为羞辱程大人。”

    赵云昇也是叹气。

    他自问跟程青松没有什么交情,但也佩服他的为人,不忍心见程家被如此羞辱。

    “程家三姑娘还曾与七弟议亲,如今却”

    为程家不平者众多,可刀子架在脖子上,脑袋硬的跟丁家对着干的也没有。

    任由丁博文使出什么手段来,家中妻妾哭闹,子嗣遭殃,程青松说不写,就是不写。

    丁博文将刀子架在这位的脖子上,程青松引颈就戮,毫不畏惧。

    一番折腾下来,除了丁家的名声更加难听,屋子里头多了两房哭哭啼啼的妾室,丁博文居然也无可奈何。

    程青松可以耗着,丁博文与皇后却等不起。

    终究还是王首辅写下了诏书。

    皇后深恨“这些个冥顽不灵的混账东西,时到今日,他们还敢跟我作对。”

    “娘娘,太子登基已经安排妥当,但娘娘心知肚明,朝中与程青松这般的不在少数。”

    王首辅心底叹气不已。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同意皇后与丁家合作,闹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境地。

    皇后何尝不知道“陛下终究是不放心我,所以才隐瞒宫中地道。”

    “如今荣亲王带着陛下逃脱,再说也无济于事了。”王首辅叹气。

    “不过此事还需速战速决,拖久了,北疆和南方都会生出乱子来。”

    要不是王家早早的将青州营指挥使换上自己人,北疆又被匈奴人托着,凉州军哪有现在的优势。

    皇后冷了冷脸“他们不想臣服我们母子,那就逼得他们不得不上这艘船。”

    王首辅抬头,就瞧见皇后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睛。

    “这些年养在后宫的臣女,都可以派上用场了。”

    王首辅一顿,暗道皇后这意思,难道是要让太子一日全部娶了那些人

    皇后果然继续道“能拉拢满朝文武,想必丁家也不会反对。”

    她甚至可惜道“可惜永昌伯府无人在宫中,赵妤又远在漳州,无法收用。”

    王首辅皱了皱眉“此举只能保一时安定。”

    虽说联姻最能拉拢两家关系,此刻这么做,看似是将所有人都拉上了同一艘船,但王首辅心底明白,联姻同样是世界上最为脆弱的关系。

    到了生死关头,多的是人舍弃一个女儿。

    皇后、丁家、荣亲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大魏搅得天翻地覆一团乱。

    北疆军此刻也是进退两难。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