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6章 第146章

作品:《今天我仍不知道亲爹是朱元璋

    父母来了,陈标给自己放了一日假,腻在父母身边重新变回了孩子。

    就算有弟弟们在,陈标都懒得注意形象,反而去催促弟弟们帮自己干活。

    “你们长大了,是时候分担大哥我的工作了。”陈标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四个弟弟都很努力地做他们力所能及的事,陈标便让他们去做了。

    封建时代的孩子早当家,他们早点接触这些事也好。

    陈标对朱元璋狂夸自己的弟弟们,能文能武思想境界高,这次学生们和将领们争执的时候,弟弟们思想也和自己这个当大哥的一致。

    他还有个意思,虽然我陈标的思想不符合现在实际,但我还是认为我比较厉害。

    陈标在自家老爹面前吹牛从来不谦虚。

    朱元璋先肯定了确实自家儿子更厉害,然后不屑道“他们是你教的,思想和你不一致,那还得了何况我看他们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认为是敌人就该死”

    陈樉和陈棡默默瞥了自家爹一眼。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他们并不想被自家爹说。

    陈标坚持认为自家爹是嫉妒弟弟们的聪明才智和思想境界,朱元璋作势要拍陈标的脑袋。

    陈标叉腰“来啊,你揍啊,你动手啊”

    朱元璋以前还敢举起手晃悠几下威胁陈标,这次连手都没能举起来。

    陈标因统漠镇之战短暂情绪崩溃,他又心虚又心疼,以前还能声厉内荏,现在连声音都舍不得拔高了。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朱元璋这话说着好像不是他要拍陈标,而是陈标要以下犯上揍他这个皇帝老爹似的。

    陈标休息了一日后,繁琐工作被父母接手,他只负责战后将士抚恤和祭奠。

    这段时间他梦回童年,他只需要叽叽歪歪指手画脚,大部分事情都有家里人帮着做。

    啊,躺着真舒服。

    朱元璋本也想将抚恤和祭奠一事也接手,让陈标多休息一段时间。但陈标不愿意。

    他身为主帅主将,起了这场战斗的头,就要好好为这场战斗收尾。

    朱元璋曾经举办过的最大一次祭奠,是祭奠扬州惨死百姓。

    陈标模仿朱元璋当时祭奠扬州百姓,为不能归家的将士集中安葬,统一立碑。

    石碑正面碑文叙述了这一仗的前因后果和意义,石碑背面是密密麻麻的阵亡将领的名字。

    陈标没有对石碑进行过多的装饰,预计的祭奠规模也很小。

    这个时代,如果做太过离经叛道的事,对陈标自己、对碑文上的阵亡将士都不好。

    这次祭奠如果规格太高,不患寡而患不均,其他军队的将士恐怕会心里膈应。

    陈标不可能让所有将领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就算将领乐意,他们也没钱、没精力做这些事。

    如今时代,能精打细算保证粮饷大部分发到士兵手中的将领,已经算得上顶尖正直优秀。再给底层士兵拔高地位,引发的后果就有些难以承受了。

    比如,士兵地位提高了,那待遇是不是要提高

    大明没有那么多钱粮来提高普通士兵的待遇,其他既得利益者也不愿意武人的地位提高,而且这还牵涉到君权、文武纷争等等麻烦事。

    任何不符合当下生产力的“生产关系”都会步子太大摔跟头,陈标事事以后世的思想审视自己,但不会做超出这个时代的事。

    在朱元璋拍着胸脯说要告诉“大明皇帝”,以后都要为普通士兵建碑祭奠时,陈标阻止了朱元璋,告诉了朱元璋这样做弊大于利。

    虽然这件事很正确,但正确的事不一定能做,不一定在当下就“正确”。

    这种矛盾的说法,朱元璋想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陈标此次能为普通士兵立碑撰写碑文,借了“封狼居胥”“燕然勒石”同款原因。

    杀了扩廓帖木儿,残元朝中再无能领兵的将帅;灭掉这支重骑兵,残元要重新组织起重骑兵需要好几年。

    残元的将帅和军队都要重新培养,这比抓住他们的皇帝太子更有利于大明休养生息。

    可以说,扩廓帖木儿的败北,就已经将元朝的棺材板钉死了。即使他们还在棺材里喘气,也只是慢性死亡。

    所以统漠镇这一战,看在扩廓帖木儿的名气上,有资格如“封狼居胥”“燕然勒功”一样,树立一块大石碑纪念。

    只是石碑下面埋葬着将士们的骨灰,石碑正面描绘着将士们的壮举,石碑背面刻着阵亡将士们的名字而已。

    炫耀战功是主要,祭奠是次要。如此一来,就没有人会反对了。

    碑文由谁撰写,刘琏和朱同谁也不服谁。

    于是两人就比射箭,朱同略胜一筹,得意包揽此事。

    朱同文采飞扬,写的文章让躲在一旁不敢见人的朱元璋都连连叫好,但被陈标打回重写。

    “此战将领的壮举自有史书为我们立传,你的碑文,要写史书里不会记录的人和事。”陈标道,“碑文重写,文章留下,后人为我立传的时候好参考。”

    陈标捏了捏下巴,得意道“写得真不错,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还真以为自己能和扩廓帖木儿打得有来有往呢。”

    邓愈等人本来看了这篇文章后很高兴。他们的事迹能被刻在石碑上,多有面子

    听陈标这么一说,他们挠挠头,觉得言之有理。

    “是啊,咱们以后怎么也能混得上个单独的传记吧”

    “我肯定行,你不一定。”

    “军师就不用愁了,绝对能单独立传”

    “史书中有俺们的名字就够了,这块碑还是别太吹嘘我们。”

    “我们就在碑文下面留个名字陪着弟兄们就好。”

    将领们乐呵呵同意了陈标的建议,半点不满都没有。

    朱同若有所思。

    他知道不止文人爱名,武人拼命打仗,除了荣华富贵之外,自然也期望自己青史留名。

    被刻在石碑上如此光荣的事,将领们在听了陈标的话之后,说放弃就放弃,丝毫没有留念,这让朱同感触极深。

    “是,同必不辱使命”朱同拱手作揖。

    他的礼仪这么周到,弄得几个将领挺不好意思。

    他们当然也馋封狼居胥燕然勒功,但军师说得对,他们都是能上史书的人,何必去抢牺牲同袍的名声再说了,他们放弃这个“名”,说不定能得到更大的“名”。

    这几人洒脱是洒脱,但放弃此事的原因也不全是因为洒脱。他们都不蠢。

    朱同再次撰文的时候,没有立刻下笔,而是深入士兵之间,询问他们在战场上的见闻。

    刘琏没能得到这次撰写碑文的机会,却也拿着纸笔跟随朱同一同记录,好像要憋个什么大的东西出来。

    陈标没有好奇。等刘琏想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石碑要刻的名字虽然很多,但军中会写字、会雕刻的人也很多,完工速度很快。

    石碑背后的名字字迹各异,有些歪歪斜斜,完全没有美感陈标尽可能让这个名字背后的英魂相熟的人来为他们写名字。

    陈标经常嘲笑别人迷信,但他有时候也很迷信。

    当然,他自己坚决否认。他坚称,这只是一种仪式感。

    当二月来临,莺飞草长,河水化冻,百姓们扛着锄头出外耕种的时候,石碑立好了。

    扩廓帖木儿也一同下葬。

    驱逐北元之后,这一片荒地也会种地,原本逃荒的人会回到这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元兵的尸骸不能暴露荒野,给百姓带来麻烦,天热后还可能引发瘟疫。

    一把大火烧尽元兵尸骨后,陈标依照洪武皇帝旨意,与扩廓帖木儿的脑袋和骨灰合葬,不需要千里迢迢把脑袋运回来,以免脑袋臭了,算是给扩廓帖木儿一个体面。

    元军和扩廓帖木儿也有碑,一个小碑,就在明军大石碑一旁,上面写着扩廓帖木儿的名字和生平,以及他们被旁边明兵击败的事迹。

    朱元璋得知陈标的做法之后,差点笑出声。

    他都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能这么损,而且损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谁也挑不出来错。

    不侮辱优秀的敌军将领是吧你看,我好好安葬了。

    我把他们安葬在明军阵亡将士旁边,对他们多尊重啊

    标儿啊,你这是为他们立碑,还是拿他们当祭奠阵亡将士的祭品呢

    陈标捶他老爹,直言这是污蔑。

    我陈标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小人吗

    被捶的朱元璋打量了一下陈标,道“是挺小,还得再长长。这个头,怎么比从小吃不饱饭的我还”

    陈标跳起来拳击朱元璋的额头,然后转身就跑“娘爹欺负我”

    朱元璋抹了抹脑袋上的红印子,骂道“谁欺负谁啊这混账小子”

    燕乾十分无语。

    待陈标离开后,他才道“皇上,你在这待了一月了,不回应天吗”

    主公登基了,人却不在皇宫,像话

    朱元璋理直气壮地模样和叉腰的陈标差不多“我读过史书大部分英明有为的皇帝都不常待在皇宫我就不能在这避寒吗”

    燕乾“能,当然能。”你是皇帝你说了算,你说来北平避寒,那北平就是避寒的好去处

    朱元璋确实理直气壮。他虽然帮陈标分担了大半俗务,自己的事也没落下,每日折子该批的都批了,该拿去烧火的也立刻烧了,半点没误事。

    他当皇帝之前要干什么事,当皇帝之后也差不多,只是多一些仪式性的事,比如大朝之类。

    既然是没用的仪式,哪有标儿重要朱元璋就以现在虽然大明已经建立,但天下还未完全平定,把那些纯粹礼仪性的东西免了,等天下平定,官员都配齐了再说。

    张昶正纠集一群人上折子,试图阻止朱元璋乱跑,让朱元璋乖乖待在应天,按照史书中帝王的规范当一个老老实实的皇帝。

    朱元璋只督促张昶快点为脱脱立传,并以此为理由“暂时”解除张昶的实职,让张昶安心写文章。

    张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日闭门不出,终于安静下来。

    张昶没有闭门不出的时候,应天新建立的朝堂好像人人都在反对朱元璋不好好当皇帝瞎跑;张昶一闭门不出,朱元璋耳朵突然就清静了。

    他感慨,这就是标儿所说的“少数人发出了多数人的声音”吧。

    “你这什么表情我跟你说,我已经决定设北平为北京,应天为南京,和元朝的大都、上都一样,弄两个都城”朱元璋为自己突然冒出的好主意得意洋洋,“这样那群人总没话说了。”

    燕乾倒吸一口气“北平为北京北平临近草原,是边陲重镇啊”

    朱元璋道“对啊,我和我家标儿亲自镇守边陲,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我现在没钱打到草原深处去,他们自己伸头来挨揍,这不是刚好”

    燕乾“皇帝和太子镇守边陲,闻所未闻。”

    朱元璋乐道“乞丐当皇帝,不也闻所未闻好了,就这么定了。”

    燕乾再次无语。

    皇上为了找一个能尽可能陪伴在标儿身边的借口,真是什么馊主意都能出。

    希望能有人阻止得了他。

    但这时候,最贤惠理智的马皇后都闭口不言,做好了搬家北平的准备。其他人感到不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有人反对,但朱元璋麾下官衔最高的那批人都在那里闭着眼喊“天子守国门,是从古未有之壮举,皇上英明”,现在又没一个张昶带头唱反调,他们也只能无奈地任由朱元璋胡来。

    没办法,朱元璋麾下官衔最高的那批人都知道太子已经去镇守北平了。朱元璋下不下这道旨意,未来天子就在北平坐着,难道北平还不配成为“北京”吗

    倒是有人想把陈标调回应天。但当有心疼陈标的人如此上奏时,遭到了不知道陈标身份的众位将领一致抨击。

    他们认为,北平是陈标打的,是陈标守的。现在北平稍稍安稳了,怎么能夺陈标的职,让陈标回应天当个闲散官员这是寒了功臣的心

    而且北平是元朝的大都,那里的百姓已经习惯了元朝的统治,很难教化。现在北边的百姓只服陈标,换一个将领去镇守,恐怕会引起民乱。

    心疼标儿的叔叔们被打成了妒贤嫉能的小人,他们嘴角抽搐,委屈挨同僚的骂。

    为了这事,甚至还有老兄弟直接打上门来,痛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康茂才“我差点被揍。”

    花云“我他妈当即想给他们几拳”

    廖永安扶额“我都不知道我弟弟这么能骂人。”

    汤和疑惑“等等,徐达呢”

    朱元璋心腹们开会,发现徐达不见了。

    他们找到徐达府上,才知道徐达偷偷去了北平,坐的就是朱文正、李文忠和陈英乘坐的那条船。

    偷偷去北平,就不带你们。徐达还给好兄弟汤和、周德兴留了小纸条,差点把两人气晕过去。

    说起朱文正、李文忠和陈英三人,他们被朱元璋耍了。

    朱元璋自己去了北平,却告诉三位凯旋的义子自己在应天,让他们先回应天述职之后再去北平。

    三人一回应天就被扣住,代替朱元璋镇守应天,因为朱元璋去北平了。

    别说朱文正气得当即跳着脚骂人,连脾气最好的陈英都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了几句。

    李文忠两眼无神“义父居然骗我义父居然骗我义父居然骗我义父你怎么能这样”

    他因为敬爱的义父的背刺,遭到了极大的打击。

    当年家里闹饥荒,李贞带着李文忠在生死边缘挣扎了许久,才找到了朱元璋,活了下来。

    李文忠从小被李贞耳提面命,让他多学习朱元璋。

    朱元璋虽然私下很没有架子,但无论大事小事都不愧为李文忠的敬仰对象。李文忠还是第一次在“大事”上遭遇朱元璋的背刺。

    义父舅舅你都当皇帝了怎么能骗人

    朱文正骂骂咧咧“别的皇帝是把将领骗回来杀,我们家的皇帝是把将领骗回来帮他守家,自己好出门。史官呢这还不快记下来让我们这个大明皇帝遗臭万年”

    正式兼任史官的叶琛挑了挑眉头。

    记录记录了,已经在记录了。等太子归位,我就把这件事写进明太祖实录。

    不过这件趣事是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就不好说了。

    三位义子有的直接当场骂骂咧咧,有的心里暗骂几句,有的还在那絮絮叨叨“怎么能这样”。朱元璋大概也发现自己做的有点不对,所以过了一月,让常遇春和李善长暂时暂代三人的事,让三人回北平。

    李善长早就习惯给朱元璋收拾烂摊子,很麻木地继续帮朱元璋收拾烂摊子。

    常遇春不敢置信“什么我协助李公处理朝务我只会打仗,不知道怎么做啊”

    李善长幽幽道“大明屯田元帅常遇春不知道怎么做文书的事,你说天下人信吗”

    常遇春“”

    常遇春感到很慌。

    常遇春很想给李善长表演一个当场暴走,但李善长资格太老,他不敢。

    于是常遇春回到了应天,还得做文官的工作。

    他想,还不如回南边。

    虽然回南边就得继续屯田,屯田的时候也能找仗打。不像现在,他只能每天坐在案边,看着一堆文书发愁。

    常遇春一张硬汉脸硬拗出委屈的表情“徐达是右丞相,这事该他来做吧徐达人呢”

    李善长慢悠悠道“当然偷跑去北平,美其名曰,北平以后是北京,那么南京北京一边得有一个丞相。听听,他找的借口多完美”

    常遇春“”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常遇春决定,就算徐达资格也比他老,但下次见到徐达,他一定要和徐达打一架。

    你是元帅怎么了你经常当我主将怎么了这个气,我忍不了

    我不敢对皇上呛声,我还不敢追着你徐达揍吗

    “阿嚏。”徐达揉了揉鼻子,“看来应天念叨我的人很多。”

    朱文正、李文忠、陈英三人都颇为无语。

    他们上船后,发现船上多了一个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徐达接收义父的命令,要去北平,一同参加统漠镇之战将士们的祭奠仪式。

    朱元璋特意找借口拖延仪式,就想着给陈标一个惊喜。

    这次仪式,他要变装后带着徐达一起主持,给统漠镇之战一个该有的地位,以皇帝的身份肯定阵亡将士的伟大,圆了陈标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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