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隐在小黑屋里百无聊赖的等着。

    他也不知道司欣什么时候把他放出去，喊系统聊天，系统也不搭理他，他就只能无聊的睡觉去了。

    司欣没胃口吃饭，她看着钟表，到了两个小时，立刻就走到了杂物间的门外。

    “司隐，你知道错了吗，你说你知道错了，我就把你放出来。”

    里面没人吭声。

    司欣又觉得有点奇怪，她又喊了一遍，里面还是没人回来。

    一瞬间司欣的脑海里涌出许多让人害怕的想法，如果司隐出了事可怎么办。

    她仓促的打开房门，才发现司隐躺在杂物间的地上睡着了。

    他的头枕在旧的毛绒玩偶身上，额头被热的出了一层汗。

    司欣心疼的不行，跪在地上把司隐抱了起来。

    司隐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起来了，他睁开眼睛看了看。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然后在司欣的耳边道“就养一个孩子行不行，我不想要哥哥。”

    司欣没说话，他拍了拍司隐的后背。

    困意又涌了上来，司隐趴在司欣的背上继续睡着。

    把人抱到了卧室里，司欣去打了盆水，拧干了毛病，替司隐擦着额头的汗。

    卧室的门开着，那条门缝里是一双眼睛。

    七岁的陆盛看着司欣眼里的心疼和爱意，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司隐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会爱他。

    陆盛很嫉妒。

    为什么他的妈妈，不像阿姨这样，为什么偏偏司隐有这样的好运气。

    百乐门里是不能有小孩子的。

    他的活动范围，是狭窄的堆放垃圾的地方，周围的气味待久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刺鼻，搬一个板凳，踮起脚，就能从门中间的缝隙里，看到一楼繁华热闹的舞场。

    经常有舞女从他的面前经过，可是没人看到他，没人知道，这里藏着一个小孩。

    饿上一整天，到了晚上，他就能出去吃饭。

    妈妈会带他去夜市里，他很想去看看，夜市里都有些什么，可是妈妈催促着他赶快吃完，他只有这短暂外出的光景，然后又回到了那个囚牢里。

    一日复一日。

    直到他目睹了自己母亲的死亡，一条绳子从她的脖子穿过去，脖子上是紫色的抓痕，她的脚悬挂在空中。

    她的脸比平常丑了很多，两只眼珠凸出来，五官扭曲，两只手上有很多抓痕，指甲里，是脖子部位的皮肤。

    陆盛拽了拽母亲的衣角，平时母亲不允许他碰自己。

    陆盛见母亲没反应，就大着胆子，握住了母亲的手。

    原来牵手是这种感觉。

    好安全，好喜欢。

    悬挂在空中的尸体死不瞑目。

    和母亲牵着手的陆盛笑魇如花。

    福利院的日子其实陆盛过的很开心。

    因为老师和院长都喜欢他。

    他每次都能在考试上得到满分，院长在周例会上，每次都要表扬他。

    但是比他高了一个年纪的男生却很不喜欢他，他太出挑了，老师只喜欢他一个人。

    于是陆盛被按在福利院里洗涮拖把的水池里，被骂成是婊 子生的小狗，陆盛不肯和他一起骂自己的母亲，就被湿漉漉的关在了厕所里。

    老师找到陆盛的时候，陆盛已经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才醒了过来。

    可是那些欺负他的男生呢。

    只是被院长骂了一顿。

    除了这个，院长还能做什么呢，他除了按着那个男生的头给陆盛道歉，难道还能把那个八岁的孩子也打一顿吗。

    陆盛才发现，原来世界是这样的，既然没人能帮他，那他自己要帮自己。

    那些骂了他打了他的，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有的摔断了腿，有的撞到了脑袋。

    可陆盛觉得还不够。

    他觉得这些人根本没受到了自己同样的伤害。

    所以他在的大人面前装可怜，让那些男生越来越被讨厌，让那些男生被其他人排挤，永远只能待在角落里。

    原来大人这么好骗，陆盛是这么想的。

    可他很快厌倦了，第一次骗人的时候，他的神经都是绷紧的，可是谎话说久了，陆盛觉得很无聊。

    福利院里偶尔会有小孩被领养，陆盛在想，被领养有什么好呢，活在狭窄的小地方里，哪里有福利院开心。

    再后来，司欣出现了。

    陆盛第一眼看到司欣的时候，她正站在太阳底下和院长交谈，她笑的很开心，陆盛小时候在百乐门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所以总是能凭直觉判断人的好坏。

    陆盛看着这个阿姨，他想，就算每天只能住在小房间，只有晚上能出来一会，他也愿意和这个阿姨走。

    所以陆盛毫无悬念的被司欣领养了。

    然后陆盛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妈妈，都会把小孩关在小房间里。

    原来阿姨是有孩子的，他并不是唯一一个。

    可那有什么关系呢。

    陆盛觉得自己只要够乖，只要得到足够的小红花，这个阿姨也会像老师一样，最喜欢他。

    可是现在的陆盛看着面前的一幕。

    他忽然明白过来。

    就算他再听话，司隐再调皮，阿姨也只会最爱她的小孩。

    甚至连他被领养的原因，都是为了让司隐活在这个世上，不那么孤单。

    陆盛想，如果感情像福利院的小红花就好了，只要他听话，就能拿到。

    面前的司欣拿着扇子给司隐扇着风，她并不嫌累，甚至还乐在其中。

    司隐喃喃呓语了几句，司欣笑着还回应。

    “好好好，就喜欢你一个，你啊，都几岁了，还这么小孩气。”

    陆盛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用。

    他装可怜没有用了。

    没人会喜欢他。

    他只会被一次次的抛弃。

    司隐从梦里醒过来，就得到了一个噩耗。

    他要去上学了。

    又逃不过上学的命运，司隐感觉自己高中都上了三四回了。

    学吐了，司隐已经对知识生理性反胃了。

    上次因为上小学成绩太高，到了高中他不得不加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江郎才尽。

    这次司隐觉得不折腾了，他从小学就要当学渣，这样就没有人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上小学还算不错，除了他要跟陆盛一起上下学。

    在学校，他当然是不怕陆盛的，但是上下学可是他们两个独处，陆盛要对他做点什么，他又反抗不了。

    于是第一天回去的时候，司隐离得远远的，在陆盛后面十米的地方盯着他。

    奇怪的是，陆盛根本没理他，也没像上次一样宣誓主权。

    司隐想不通陆盛怎么不那么嚣张了，但是这样挺好的，他可不愿意被一个七岁的小屁孩欺压。

    开开心心的回到家，正好家里有亲戚来了。

    来的人是司隐的小姨，小姨和妈妈关系很近，两个人经常以前经常一起吃饭逛街，而且住的很近。

    小姨和小姨夫也有一个孩子，比司隐小两岁，在上幼儿园。

    小姨很喜欢司隐，他见司隐回来了，就走上来捏司隐的脸，然后把带的礼物给他。

    “看，是我们小隐最喜欢的水果软糖”

    司隐对吃的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各种各样的零食。

    司欣叹了口气道“司怡你别惯着他，你看看他那牙，还给他吃糖呢。”

    “哎呀，小孩子嘛，吃点糖怎么了。”

    司隐有人撑腰了，对着司欣也横起来了。

    “对啊，我是小孩子，吃点糖怎么了”

    “你想吃就吃，反正牙疼的不是我。”司欣对着司隐说道。

    司隐撇了撇嘴，带着水果软糖去客厅看电视去了。

    陆盛正看电视呢，他不喜欢看卡通片，但是他装的爱看，一回家就打开，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他跟别的小孩一样。

    司隐直接就把遥控器夺过来，然后换到了泡沫剧的频道。

    女主刚出了车祸失忆了，男主正在医院对着女主哭呢。

    在大人面前，陆盛一向很爱作秀，展现出自己哥哥的风度。

    陆盛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电视机里的剧，又看了一眼司隐，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弱智”。

    这眼神给司隐刺激到了，他拿着水果软糖在陆盛面前显摆。

    “看到了吗，这是我小姨给我的，小姨就不会被你的假象迷惑，她最喜欢我。”

    说着，司隐就把软糖在陆盛面前打开了，然后往嘴里塞了一颗，使劲的嚼。

    陆盛看他吃的这么费劲，随口说了一句“有这么好吃么。”

    “当然好吃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司隐还把嘴里的糖吐出来给陆盛看，小孩的舌头要小一些，糖把嘴巴塞的满满当当的。

    陆盛不屑的转过了头，气的司隐凑过去把他的脑袋掰过来。

    “你也给我吃一个”司隐往他的嘴里硬是塞了一个。

    然后看着陆盛呆住的表情得意洋洋的说“我就说好吃吧，你还不信。”

    陆盛只是愣了一下，就回过神来了，他转过头，淡淡道“像橡胶，难吃。”

    撒谎对于陆盛已经是驾轻就熟了，这种程度的谎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撒谎，还有点开心。

    嘴里的糖是酸甜的，心脏也往上涌着热浪。

    司隐一拳打在了陆盛的脸上。

    “把我的糖给我吐出来”司隐气死了，他不仅亏了一块糖，还被人当傻子耍，啊可恶。

    陆盛露出了一个嚣张的笑容，明目张胆的，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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