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9章 小李氏只觉得浑身发冷

作品:《贵妾之女

    凤妍向来是个掐尖抢上, 又有些尖酸的性子。身为幼女,被安王世子和小李氏夫妻两个当做掌上明珠一般的捧着长大的。平日里欺负庶出的姐妹也就算了,就连亲姐姐凤娇, 也从来不放在她的眼睛里。盖因她也影影焯焯地听乳母提起过, 凤娇出生的月份有些个不大对,因此在外行走被许多人背地里看不上。

    凤妍也就看不上姐姐了, 只觉得自己才是父母跟前的第一人。

    此时却听小李氏说, 给凤娇寻了门比靖国公还要强出一座山的亲事,漂亮中带了些锋芒的眼睛里就闪过了一丝不甘。比国公府还强出山的, 还能有什么门第?

    她咬着嘴唇。

    她与凤娇是宗室女, 亲王府郡王府中的少年那都是堂兄弟, 绝不可能。有爵位的人家之中, 国公府第已经是最高。那么……

    凤妍用自己并不大聪明的脑袋想了想, 京城里面能叫她母亲看中, 门第又高出靖国公府的, 无非就是那几位长公主或是公主府中的了。

    她嫉妒地看着凤娇, 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母亲可真是疼爱姐姐呢。”

    小李氏爱怜地将凤妍搂在怀里, “你们姐弟三个, 生来就流着尊贵的血。你们的亲事, 我都看在眼里, 早有了打算。”

    这三个孩子就是她的命。虽说她顶着世子妃的名头儿, 可王府里的人都知道, 王妃娘娘并不喜欢她。既不叫她教养前头世子妃留下的凤离, 也不肯将王府中馈交给她,只叫她管着自己住的这个小院子里的事情。

    放眼整个儿京城,哪家王府的世子妃做的像她这样的憋屈?

    小李氏觉得,她的婆婆安王妃,之所以从来都看不起自己,还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当初,她只是出身于侯府二房,还是个庶女,这样的出身,在婆婆看来,是卑贱的,不够高贵,没资格做安王世子妃。

    婆婆的眼里,只有从小就作为侯府嫡女被教养的堂姐而已。

    出身她没法子改,那她就要把自己的儿女都捧起来,叫他们嫁娶最好的人家儿,叫王府中,谁也不能再小看自己!

    她给凤娇选中的,是大公主的幼子,皇帝陛下的亲外孙。

    大公主虽是皇帝长女,但同先帝那些彪悍的公主相比,那简直是温婉到了极点,为人也十分低调。她下降东平侯薛宁,膝下共有三子。小李氏看中的,便是大公主最小的儿子薛凊了。

    “如何?”小李氏对自己的眼光感到十分的满意,娇媚的脸上颇有些得色,“论起来,薛三公子也是你们的表兄。这表兄妹做亲,亲上加亲呢。”

    按说,凤娇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尚未及笄。只是小李氏早早就看中了薛家,生怕下手晚了薛凊别人捷足先登了。

    她甚至能够肯定,只要她提出这个人来,便是公婆两个,也没的挑剔的。

    “什么!”凤娇已经惊呼了出来。就连方才还在嫉妒姐姐的凤妍,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小李氏嗔怪道“喊什么?你一个姑娘,得稳重些才好。亲事这样的话,哪里是你听的呢。”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吓的,凤娇柔弱的身子都发了抖,颤声道“母亲莫非不知道,薛三他……他身子骨不好?”

    大公主生薛三的时候,正赶上有个丫鬟在东平侯跟前作妖,因此动了气,以至于薛凊早产。后来虽说那个丫鬟被杖毙了,然薛凊的身子却从小就病弱,要不是有个公主做亲娘,拿着皇宫里头的内药房当自家的,薛凊能不能长大还是个另说。

    饶是这样,薛凊那身子骨儿,也比一般的闺阁少女还要弱上几分,风吹吹就能倒了。如这样的春日里,谁家的公子不是轻衫了?薛凊八成还得穿着小毛儿的衣裳呢。因为病弱,都快到了弱冠之年,薛凊也没有说亲。

    凤娇只觉得自己都要站不稳了,她的亲娘,竟想要她嫁给个病秧子?

    见她如此情形,小李氏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拉着凤娇叫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慢条斯理地笑着劝她,“甭听外人胡说八道的。真要是不好,能长到如今的岁数?陛下的亲外孙,打出生就封了轻车都尉呢。虽是限制,也能看出那是被陛下疼爱的晚辈了。不比沈四强?他虽也是国公府出身,将来分了家,就落在了旁支儿,哪里比得上薛家实惠?”

    她絮絮叨叨的,满嘴里夸赞着东平侯府如何富贵,大公主如何温和慈爱。凤娇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满心都要苦出黄莲了。她知道姐弟三个人里,要说谁最不得父母心意,那就是她了。可她也从来没想过,母亲要把她许给个说不定哪天就会病死的人,还要口口声声地是为了她好。

    “东平侯世子的妻子,父亲不过是个三品的官儿,出身有限。到时候你若是进了门,只凭你的出身,压下两个妯娌并不难。”再有安王府扶持,日后能够由薛凊夺了爵位也说不定。小李氏每每想到这个,只觉得这门亲事千好万好的。

    “不!”凤娇骨子里就有些个桀骜,“我就是绞了头发出家去,也不嫁个病秧子!”

    说完,掩面哭着跑了。

    “你……你看看,你看看她!”小李氏气得倒仰,指着凤娇的背影对凤妍说道,“你姐姐,就是这么个不懂事的性子!”

    凤妍此时颇有些幸灾乐祸了。东平侯府虽然好,奈何薛凊自己不成啊,她原先见过一次,病歪歪的,一副命不久长的模样。凤娇要是真的嫁给了他,只怕就是个守活寡的命了。她扶了扶飞仙髻上插着的红宝石步摇,动作和自得的神色,与小李氏方才一般无二,“不是我说,娘你为姐姐找也算是尽了心了。她还不领情呢,我看啊,她是想着巴结凤离呢。”

    小李氏的脸沉了下来。

    与乖巧听话的凤妍相比,大女儿简直就是个冤家。年纪越大,越是心里头亲近凤离那个小杂种讨好王妃。叫她只能心里头恨得咬牙切齿,脸上还得做出欣慰状,来说一声兄妹情深的。

    当然,这所谓的兄妹情深,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凤离,从来也没有理会过凤娇。

    “真是前世修来的冤孽啊!”小李氏捂着心口,靠在椅子上,描画得细细弯弯的秀眉眉心微蹙,周身说不清的柔弱风情。心里头却在仔细盘算着,凤娇与东平侯府的亲事,要怎么样才能促成。

    她的诸多小动作瞒不过安王妃。听说了凤娇哭着从小李氏院子跑了出去,就算并不如何关心凤娇,到底也是自己孙女,且凤娇不像凤妍那般无脑,平日里也很是孝顺,肯听话。王妃便叫人去问了一下,只听了小李氏的打算,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大公主看着是个面团儿似的人,其实是精明得很。薛凊那身子,她当娘的又不是不知道。盖因前头有高僧给薛凊批命,说是过了二十岁,便无恙了。

    先时薛凊虽弱,却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去年秋天起,着了凉后竟有些个一病不起了。大公主满京城里扒拉着闺秀,想为儿子结亲冲喜。

    这冲喜也有讲究啊。公主的儿子,女方自然不能从街上随便寻个平民家的丫头。可真若是顶级的勋贵人家,谁家闺女是大风刮来的给个眼瞅着就要不行的人去?那不是浪费么?

    大公主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也并未从高门勋贵的嫡出女孩儿中来寻——否则,她去哪家公侯府邸提亲,不得叫人着恼?

    过年的时候宫里家宴,大公主还发愁地与安王妃说呢,想着从哪个四五品文官家里寻个文文静静的正经嫡女来,薛凊喜欢那种书香女孩儿。

    安王妃也觉得不错。只是又想着,哪怕是门第稍微低些,真正疼爱孩子的人家,哪个舍得叫孩子去给人冲喜?就算大公主看中了谁,倚强做亲,成亲后小两口能过好日子么?

    况且人家的女孩儿,做什么要无辜去做冲喜的那个?

    谁成想一转身,自家这个儿媳妇倒是动了心。

    揉着眉头,只觉得身心都疲惫得很。

    “来人。”

    有心腹的侍女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身前躬身。

    安王妃就淡淡地说道,“去与世子妃说,我自年后就身上发沉,精神愈发短了。前儿出城去上香,大师说我犯了冲,要有人虔心念佛方能消了这冲。想来想去的,只有世子妃最合适。叫她收拾收拾,往后园子里的小佛堂去念经给我消灾吧。”

    “是。”

    小李氏还正自觉满心筹谋地与凤妍说起如何能够与大公主做成亲家的美梦,就听见了说是安王妃叫她去小佛堂念经,登时就傻眼了。

    凭什么呀?

    当婆婆的犯了冲,就要她去念经消灾?这什么道理呢?

    “我……”

    传话的侍女低眉顺眼地,“王妃娘娘说,若是世子妃问起为什么,只请世子妃想一想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呢?小李氏只觉得浑身发冷,死死咬住了嘴唇。

    她近来都老实得很,除了为胡姨娘的娘家奔波外,也就是筹划着凤娇的亲事了啊。前者,她都没有敢和丈夫说。后者,只在自己的院子里说过了,还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被王妃知道了么?

    她这院子里,什么时候这么透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