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姻缘天成

作品:《种田之流放边塞

    两人对视, 彼此打量,姜玉姝愕然, 年轻填房也逐渐流露讶异神态。

    "怎么?"龚益鹏始料未及,吃惊问:"难道你们俩认识?"

    姜玉姝回神,欲言又止。

    自称名叫林小红的年轻填房犹豫点头,绞紧手指, 迷茫答:"这位夫人, 看着挺眼熟的,可、可——"她抬手, 使劲捶了捶脑袋, 沮丧说:"具体却想不起来了。"

    龚益鹏急忙拉住小继妻的手,"别打伤了自己!"怜惜爱护之情溢于言表,担忧问:"又头疼了吗?"

    "嗯。"年轻填房娇憨, 懊恼撅了噘嘴,含恨抱怨:"我爹和我哥,把我打傻了,有时候一动脑子,就头疼。"

    龚益鹏安慰道:"说什么傻话?放宽心,按时服药,总有一天会康复的。坐。"

    姜玉姝坐在婆婆下手,旁观新婚夫妻恩爱融洽的一举一动, 不知该作何感想。

    "唉, 听益鹏说起来,倒是个苦命的姑娘。"上首的王氏怜悯叹息, 告诉儿媳妇,"听说,她娘家贪婪狠毒,为了彩礼钱,不把女儿当人,强逼她嫁给一个病重的老头儿,冲喜。她不乐意,被父兄日夜殴打,险些被打死,逃跑途中幸亏遇见了益鹏,才得以跳出火坑。"

    姜玉姝若有所思,"我记忆中,龚大哥是今年二月初再娶的,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去年九月,买的!"王氏压着嗓子,简略告知:"起初给益鹏当丫鬟,后来,小蝶被休弃,那边日久生情,益鹏自作主张,决定娶丫鬟,就简单成亲了。"

    姜玉姝点点头,"原来如此。"

    下一刻

    "爹!"

    龚宝珠被奶娘带去耳房擦脸洗手,干净清秀,兴冲冲跑来,脆生生喊:"爹爹!"

    "哎,乖孩子!"龚益鹏眉开眼笑,慈爱招呼女儿,"珠儿,快过来,拜见长辈。"

    年轻填房扬起笑脸,拍拍手,倾身说:"这就是宝珠啊?长得真标致!来,我抱抱你!"

    龚宝珠停下脚步,羞怯打量陌生人,小声问:"爹,她是谁?"

    "咳。"龚益鹏神色不自在了一瞬,旋即教道:"她是你的继母,即日起,你可以称她为‘母亲’,也可以叫‘娘’。"

    女童呆了呆,脸色突变,满腔欢喜荡然无存,扁扁嘴,受伤地摇头:"不是!"

    "她才不是‘娘’!"

    "我娘生病,病死了,我再也没有娘了。我和煜哥哥一样,娘都病死了,没有娘了,没有了。"语毕,她大哭转身,跑出了客厅,边跑边嚷:"我不要她!"

    由于大人隐瞒,两个孩子至今不明白真相,只知道娘亲是病逝的。同病相怜,郭煜顿时坐不住了,眼神复杂,斜睨年轻填房一眼,飞奔追赶,"妹妹!"

    "等等我——"郭烨年幼懵懂,茫茫然,小跑尾随堂哥的脚步,却被母亲抬手一拦,"烨儿,莫添乱。"

    奶娘会意,迅速抱起郭烨。

    姜玉姝吩咐:"赶紧把那两个孩子追回来,哄一哄。"

    "是。"

    当着客人的面,王氏不便如何,叮嘱道:"快哄哄他们!"

    继女当众哭嚷拒绝,年轻填房自然难堪,脸红耳赤,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龚益鹏歉疚安抚:"珠儿年纪小,还不懂事,你别生气,今后咱们一起教导她。"

    "没!我没生气,我、我怎么可能生一个小孩子的气呢。"林小红连连摇头,"我挺喜欢宝珠的,真的。"

    龚益鹏松了口气,"好,好。其实,宝珠可乖了,你们先熟悉熟悉,今后一定能融洽相处的。"

    姜玉姝定定神,一边观察,一边打圆场:"这种事急不得,一开始陌生,难免有些抵触情绪。但只要真心疼爱孩子,她迟早会接受继母的。"

    "对,急不得。"王氏维持待客的礼仪,笑道:"想当初,宝珠刚来的时候,特别害羞,不敢跟煜儿说话,看现在,三个孩子多要好!"

    龚益鹏站起,朝上首深深躬身,"多谢伯母,多谢府上对小女的关照,在下铭感五内。"

    王氏摆摆手,"嗳,亲戚之间,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坐,坐下聊。"

    姜玉姝察觉,对面的年轻填房频频端详自己,眉间的困惑意味越来越浓。

    "夫人,"林小红忍不住开口,目不转睛地问:"我和您,以前是不是见过面?我看您,越来越觉得眼熟。"

    如果你是杜飞燕,我们当然认识。但林小红,我不认识。姜玉姝沉思之余,并未立刻回答,试探问:"你刚才说,你被你的父亲、哥哥打过?"

    林小红颔首,既恨又惧,伤心答:"我差点儿被他们联手打死了。"

    "我们是在林家村村口认识的。那天,她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神志不清,救醒之后忘了身世。大夫诊断,她的脑袋被打伤了,可能一时失忆,也可能永远失忆。"龚益鹏注视年轻貌美的继妻,内心七上八下。

    姜玉姝皱了皱眉,"林家村?在哪儿?"

    "庸州北塔,官道旁的一个村庄,我在茶摊歇脚时,小红一头一脸的血,突然冒出来求救。"

    林小红仰慕凝视丈夫,"当时,我爹和我哥在后头追赶,扬言要打死我,实在太可怕了。我走投无路,迫不得已,从茶摊挑了一个面相和善的,跪下求他救命,恩公慷慨解囊,买了我。"

    龚益鹏犹豫不决,耳语问:"要不、我回林家村打听打听你的身世?"

    "不!"

    "我这辈子,绝不会回林家,你也不准去!"林小红突然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双手抱着脑袋。

    龚益鹏吓一跳,"好,好,听你的,不回去就不回去。快消消气,你一动气,就犯头疼。"

    姜玉姝换了个坐姿,"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报答恩公。

    "唔。"王氏虽然唏嘘,却只当看了一出苦戏。

    姜玉姝字斟句酌,"所以,你忘了自己的身世,有关‘林小红’的一切,是林家人告诉你的?"

    林小红点点头,"嗯。"

    "不止。林家贪财、逼女儿嫁给老头冲喜一事,是茶摊摊主悄悄告诉我的。"龚益鹏眉头紧皱,"当时,我一则忙于办差,二则怕林家纠缠不休,急忙赶路,早知道就仔细问问了。"语毕,他郑重问:

    "莫非你认识小红?"

    林小红亦追问:"我总感觉,咱们之前应该见过面。"

    姜玉姝不清楚对方的病情,并未直白挑明,含糊答:"我也觉得你眼熟。你的容貌,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姑娘。"

    "啊?"林小红眼睛一亮,好奇问:"她是谁?哪里人?"

    她叫杜飞燕,容貌和你简直一模一样!翠梅憋得难受,恨不能大喊一通。

    姜玉姝审视对方,沉吟不语。

    "不能告诉我吗?"林小红眼巴巴的,哀求:"求您了,说来听听吧,否则,我会好奇死的。"

    杜家,找人找得快急疯了……思及此,姜玉姝缓缓答:"那位姑娘,她姓杜,秦州人士。"

    "杜?"

    林小红浑身一颤,眼神发直,喃喃说:"姓杜?秦州?杜、杜……秦州?耳熟,真耳熟。"须臾,她猛地抱住脑袋,霍然起身,尖叫:"鹏哥!我、我好像……不,不对!我应该是、应该是——啊!"

    "小红?小红?"龚益鹏慌忙稳住她,紧张问:"大夫、方大夫呢?快请大夫,帮她镇静安神。"

    姜玉姝一惊,顿感后悔,忙催促:"快,请方大夫来救人!"

    夜间

    众人听毕,均感惊奇。

    王氏皱眉,继而舒展,感慨说:"罢了。看来,姻缘果真天注定,月老事先牵好了红线,表面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最终竟结为夫妻。"

    郭弘轩慨叹:"够稀奇的,比话本子还精彩!"

    "她遇见世兄之前,想必吃了许多苦头。"郭弘哲猜测。

    "原来,"龚益鹏呆若木鸡,"小红不叫‘林小红’,而是叫‘杜飞燕’?隆顺镖局的千金小姐?"

    姜玉姝谨慎答:"一切只是猜测。我把杜家的事儿告诉你,具体该怎么办,你和小红做主。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世间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两个姑娘,也未可知。"

    "这、这——糟了。"龚益鹏扼腕,尴尬透露:"我娶她的时候,囊中羞涩,一切从简,委屈了她,打算回家补办一场酒席。现在,该如何是好?"

    王氏想了想,"女儿被拐失踪,她爹娘肯定急坏了,你该打听打听,设法确认一番,等将来你们有了孩子,孩子才有外祖家族。说句实话,你冲动娶了村姑、丫鬟做填房,长辈那儿,恐怕难以交代。"

    姜玉姝赞同道:"好歹确认一下,图个心安。"

    "有道理。那,我先不急着启程了,必须弄清楚这件事才行。"龚益鹏苦笑叹气,"唉,裴文沣升迁的时候,我丢官入狱,焦头烂额,丝毫没听说杜家的案子。否则,岂敢草率迎娶?"

    姜玉姝提醒道:"听说了也没用啊,你认识的是‘林小红’,不是‘杜飞燕’。"

    "也对。"龚益鹏无奈一拍额头。

    与此同时.郊外

    月明星稀,树影婆娑,马蹄声急促。

    "驾!"

    "驾!"

    两名镖师连夜赶路,风声鹤唳疑神疑鬼,怒道:"少镖头没料错,咱们根本没冤枉人,裴文沣果然卑鄙狠毒。"

    "大小姐就是被他抓去了,还死不承认。并且,他居然偷偷把大小姐送给朋友当填房,简直丧心病狂!"

    "郭家也不干净。哼,那个姓姜的,我们几次恳求,她都睁着眼睛说瞎话,帮凶!"

    他们气愤填膺,吼道:"快,回镖局报信。"

    "救大小姐!"

    一晃眼,六月初了。

    天气越来越热,府里有冰窖,姜玉姝难得空闲,一度心血来潮,埋头琢磨几天,用羊奶、各式瓜果、坚果、果脯等等,做成冰镇甜点,哄三个孩子,深受喜爱。

    这天,数人摇着扇子,闲聊家常。

    "娘,我吃完啦!"郭烨嘴上一圈奶沫,放下勺子问:"还有吗?"

    冰糕碗格外小,几口就吃完了。郭煜和龚宝珠推开空碗,意犹未尽。

    姜玉姝悠闲摇扇子,"没有了,今天就这么多。"

    "明天呢?"

    姜玉姝柔声答:"改天吧。老夫人有令:冰糕凉,不宜多吃,不能天天吃。你们看我,一口也没尝过。"

    "啊?"

    "唉。"

    "哦。"三个孩子同时失望。

    林小红扑哧一笑,哄道:"叹什么气?下次再吃,还有呢。"

    龚宝珠别开脸,不理睬继母。

    姜玉姝若无其事,指了指桌上的桑叶,又指了指里间,"蚕饿了,给它喂点儿桑叶,它们吃饱了才会吐丝。"

    "好!"三个孩子爱玩,顺从拎起一篮桑叶,跑进里间喂蚕。

    少顷,蚕"沙沙"啃食桑叶的动静里,响起了儿童嬉笑玩闹声。

    姜玉姝吁了口气,眸光一转,发现对方定定盯着自己的肚子,好笑问:"看什么?你不也怀了孩子么。"

    "我——"林小红脸羞红,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讷讷说:"你的是双胎,快临盆了,我、我只有一个,才两个月而已。"

    姜玉姝心烦气闷,叹道:"单胎好,双胎太遭罪了。我的脚早就肿了,多走几步都难,夜里躺下时,几乎喘不上气,只能半躺半坐地睡。"

    "千万要小心啊,忍一忍,孩子快出生了。"

    姜玉姝笑了笑,"多谢。你的胎儿月份小,也要小心,等稳当之后再去秦州探亲吧。"

    "嗯,鹏哥也是这个意思,不然早就启程了。"

    林小红忧心忡忡,愁眉苦脸,忐忑表示:"秦州杜家,隆顺镖局……我有些记得,有些毫无记忆,大夫说,我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我真的是‘杜飞燕’吗?"

    姜玉姝温和答:"八/九不离十。否则,你怎会有‘习武走镖’、‘父母兄长’的记忆?"

    "唉,也是。"林小红既期待,又不安。

    下一刻,仆妇忽然奔进门,心急火燎地禀告:"夫人,不好了!"

    "门口、门口来了一大群镖师,其中有几个披麻戴孝的,指名求见、求见您,说是求您高抬贵手,把人还给他们。三爷和四爷外出赴宴了,龚大人又不在,老夫人气得喊‘报官’。您看该怎么办?"

    "什么?"

    姜玉姝惊讶站起,起身时猛了些,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阵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