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潜入私院

作品:《种田之流放边塞

    “潘嬷嬷!”

    “哎, 别走!”

    一行人踏着积雪, 逆着北风紧追不舍, 招手高呼。

    须臾, 潘嬷嬷终于听见后方动静, 诧异转身, 霎时惊呆了, 失声大叫:“夫人?”

    “您、您怎么来了?”

    仆妇大声答:“当然是来探望嘛!”

    姜玉姝冷得蜷缩,裹紧披风疾步靠近, 气喘吁吁,迫不及待问:“嬷嬷怎么在这儿?孩子呢?烨儿好不好?”

    “好, 挺好的!小公子一直在家里待着,天太冷, 可不敢抱他出来逛!” 潘嬷嬷回神, 欢天喜地,笑得合不拢嘴, 挎着菜篮子, 篮内装满菜蔬等物。

    姜玉姝一愣, “家里?什么家?谁的家?”

    “公子买的, 刚住了一个月。”

    潘嬷嬷叹了口气, 解释道:“公子原本安排我们住在军营旁边的村庄里,方便大夫出营治病,孩子病愈后, 上个月想回赫钦,谁知刚到县城就下大雪了!谁也不敢冒险赶路, 公子索性买了座宅子,吩咐我们住下,等天暖了再做打算。”

    “哦!” 姜玉姝恍然颔首,冻得手指痛,又问:“图宁卫离县城有多远?宅子离此处远不远?”

    潘嬷嬷笑容满面,一一回答:“不远不远。图宁卫就在郊外二三十里处,公子能隔三岔五回家看孩子。宅子就更近了,一刻多钟就能走到街上。”

    “那好极了!”

    姜玉姝当机立断,一挥手,愉快说:“既如此,咱们不必去客栈打尖了,家里更便利。”

    “是。” 潘嬷嬷会意,立刻指路,众仆赶车的赶车,牵马的牵马,准备前往刚置的宅子。

    街上不便交谈,双方简单问候一番后,潘嬷嬷不忘正事,禀道:“听邻居说,西市有新米新面,夫人请回车上稍坐会儿,我得去买些米面,家里快没粮了。”

    “嗯。” 姜玉姝扫了扫菜篮子,“刚才看你急匆匆地跑,只是为了买米面吗?”

    “哪里是‘买’哟,简直得靠抢,稍去晚些就卖光了!”

    姜玉姝皱了皱眉,“货物那么缺吗?”

    “唉,图宁这地方,比当年的赫钦还偏僻、还穷困,即使腰缠万贯,也有许多东西买不着,甚至连菜米蔬果都缺。马上腊月,家家户户或多或少会置办些年货,一拥而上,东西更缺了。” 潘嬷嬷絮絮叨叨,透露道:

    “与菜米蔬果相比,宅子田地反而显得便宜,因为害怕战乱,莫说外乡人,连本地人也提心吊胆,压根没什么人买房置地。”

    姜玉姝定定神,催促道:“那,事不宜迟,你上车来带路,我们一起去,尽量多买些,省得缺粮头疼。”

    “好!” 潘嬷嬷巴不得,带领同伴赶去西市,放开手脚采买食物,足足囤了半车,兴冲冲返回。

    不久 · 宅院外

    “到了!”

    “喏,就是那所,小虽小,但还算齐整,失陷期间没太被贼兵祸害。” 潘嬷嬷跳下车,众人齐心协力,忙碌搬运行李和食物。

    “夫人这趟出门,翠梅为什么没跟着伺候?”

    姜玉姝迈进门槛,边走边打量小巧四合院,“她跟着我东奔西走,年底了,理应一家团聚,所以我让她休息两个月。其实,忙碌一年,所有人都应该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嬷嬷和奶妈辛苦了。”

    “不敢不敢,能照顾小公子,是老奴的福分。” 潘嬷嬷在旁带路,“孩子住东屋,这个时辰,估计正在吃午饭。”

    姜玉姝不由得加快脚步,环顾四周,“家里只有你们三个吗?就没雇个帮手?”

    “原本雇了两个的,但其中一人看似老实,手脚却不干净,被公子打发了。另一个李婆子,虽然安守本分,可实在有些笨,既不敢派她上街买东西,也不敢叫她照顾孩子,平日负责烧水做饭和打扫。”

    姜玉姝叹道:“可靠的帮手,一向十分难得。”

    说话间,两人抵达东屋。

    刚站到门帘外,姜玉姝便听见屋里传出兴奋的稚嫩嗓音:

    “爹?爹爹!”

    “爹爹爹……”

    “妈!妈妈妈……”

    哟,烨儿居然会喊 “妈” 了?姜玉姝瞬间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内心甜滋滋的,比喝了蜜还甜。

    然而——

    “哈哈哈~” 潘嬷嬷乐呵呵,一边掀开门帘,一边解释道:“小公子误会了。他肯定是听见马在叫,以为父亲回家了,急着学骑马。”

    原来,孩子不是喊 “妈”,而是想骑马。

    姜玉姝叹气,既失望又好笑,轻快迈进卧房,径直走向里间,“烨儿未满一岁,弘磊竟然开始教他骑马了?未免太早了些。”

    “其实不算教,只是抱着溜达几圈,就足够让孩子高兴了!天生的,谁也没教,他特别喜欢马。” 潘嬷嬷打起里间门帘,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她拍拍手,招呼道:

    “小公子,看呐,谁来啦?”

    “夫人?” 奶妈邱氏端着粥碗,闻声扭头,惊喜交加,“坐,快坐。外头下那么大的雪,您一路赶来,想必辛苦,赶紧歇会儿。”

    姜玉姝屏息站定,望向炕上:

    炕日夜烧着,卧房暖意融融。炕沿围着两尺高的矮栏,十个多月大的婴儿,穿着红袄子,戴着虎头帽,白白胖胖,正双手攀着栏杆,睁大眼睛注视来人,旋即踮脚盯着门帘,不解地问:“咦?咦?”

    “咦什么呀?”

    婴儿好奇看着陌生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谁也听不懂的话。

    姜玉姝目不转睛,端详虎头虎脑的孩子,听着奶声奶气的嗓音,欣慰之余,心酸叹息,无奈说:“太久没见面,孩子不认得我了。”

    “无妨,多见见,就熟悉了。” 潘嬷嬷凑近告知:“她是夫人,是你的母亲,快叫‘娘’。”

    “咦?” 婴儿懵懵懂懂,暂只学会了几个单字,频频踮脚,迷茫盯着门帘。

    奶妈解释道:“小公子一听见马的嘶鸣声,立刻高兴极了,以为待会儿能骑马。瞧,他正在等,等人抱他出去玩。”

    “你爹在营里,稍等,娘陪你玩!” 姜玉姝振作精神,脱下披风,迅速洗漱,想方设法地哄孩子高兴。

    潘嬷嬷则忙着安排食宿,小巧的四合院,顿时变得十分热闹。

    一晃眼,腊月了。

    隆冬,积雪越来越厚,滴水成冰,出行越发不便。

    这天午后,姜玉姝坐在温暖炕上,难得空闲,专心陪孩子玩耍。她拿起一个铃铛摇了摇,柔声问:“看,娘给你买了个新玩具,小铃铛,喜欢吗?”

    铃铛 “叮铃铃~” 脆响,认真玩布老虎的婴儿抬头,眼睛一亮,撂开布偶,朝褥子上一扑,手脚并用,爬得飞快,靠近伸手想抓。

    姜玉姝笑眯眯,故意把铃铛往自己背后一藏,哄道:“叫一声‘娘’,这个铃铛,就归你了,怎么样?”

    婴儿仰脸,与母亲对视,吧嗒吧嗒嘴,却一声不吭,准确朝她背后爬去,动作灵敏,劈手便抓铃铛。

    “哎呀,好大的胆子,直接抢了?” 姜玉姝乐不可支,慢吞吞挪远,“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先讲讲道理呗?”

    婴儿尚不懂得道理,误以为对方与自己玩耍,颠颠儿爬着追赶,边追边咯咯笑。

    不消片刻,姜玉姝认输,左手把铃铛递给孩子,右手为其擦汗,“行了,给你,坐着歇会儿。”

    她毫不气馁,弯腰问:“前天你明明已经学会喊‘娘’,为什么今天不肯叫了?莫非忘了?乖孩子,叫一声‘娘’来听听,好不好?”

    “叮铃铃~”,婴儿得了新玩具,使劲摇晃,无暇回应母亲。

    下一刻

    门帘被掀开,仆妇禀告:“夫人,图宁县令,孙大人夫妇特来拜访。”

    “哦?”

    姜玉姝一怔,“孙大人?我与他毫无交情,怎么突然来了?”

    “不清楚。” 仆妇摇摇头,请示问:“轿子正停在门口,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姜玉姝略一沉吟,颔首答:“来者是客,不见就失礼了。快请孙大人夫妇进厅里坐,上茶招待着,我稍后到。”

    “是。” 仆妇领命退下。

    姜玉姝摸了摸孩子脑袋,“娘去见两个客人,待会儿再陪你玩。”

    随即,奶妈拎着食盒进屋,笑问:“厨房蒸了米糕,夫人尝一尝吧?”

    “不了,我赶着会客。” 姜玉姝利索换了身衣裳,“你喂烨儿吃。”

    奶妈点点头,半下午惯例加餐,喂孩子吃些糕点。

    婴儿发觉母亲离开,立即爬向围栏,攀着栏杆站起,意欲出去溜达,急得挪步,“咿咿呀呀” 地伸手。

    “小淘气,娘可不是出去玩。” 姜玉姝最爱看孩子活泼的模样,欣然一笑,稳步走向客厅,纳闷思考县令的来意。

    与此同时 · 庸州城

    “知府千金,门当户对,与你正般配,不错,不错!” 姜世森感慨万千,背着手踱步,“文沣,你年纪不小了,早日成家,长辈们才安心。”

    两人都喝得醉醺醺,裴文沣恭谨答:“我明白。”

    “唉。” 姜世森叹了口气,唏嘘说:“天意,天意啊,我终究做不成你的岳父。”

    裴文沣黯然神伤,宽慰道:“姑父切莫如此,皆因我没福分罢了。”

    “算了,咱们不提往事,不提了!” 姜世森无可奈何。

    双方仆从尾随,裴文沣搀扶道:“小心门槛,慢些。您醉得不轻,不如歇一晚,明早再回衙门吧?”

    “哪里就醉倒了?不妨事。” 姜世森摆摆手,迈下台阶,走向轿子,“我回府衙歇一觉,约定了的,晚上与老沈商议公务。”

    “那您千万小心,多保重身体。”

    裴文沣对姑父一贯尊敬有加,即使曾因亲事闹不快,他也只怪罪魁祸首许氏,从未迁怒姜世森。他躬身,搀长辈上轿,又聊了半晌,才叮嘱亲信小厮护送,目送轿子远去。

    ——期间,在他们背后,门一直大敞。

    杜飞燕来得巧,鼓足勇气正欲叩门时,忽听门内传出谈话声,一慌,仓促躲进拐角。

    她脸色憔悴苍白,沮丧落寞,静静打量姜世森,听他们亲密交谈,余光瞥见大敞的门,不禁暗忖:

    那扇门,我只进去过两次。

    父母做主,已经替我定亲,不日将离开庸州回家乡,余生恐怕无法相见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见他。

    纠缠不休的人要彻底滚了,恩公应该很高兴。

    杜飞燕自嘲苦笑,蓦地心思一动,紧盯大敞的院门,见无人发现自己,鬼使神差,脑子一热,抬脚闪身,悄悄溜进小院。

    “大人,回去吧,您也喝了不少。” 老仆劝道。

    裴文沣颔首,“唔。”

    主仆俩跨进院门,裴文沣径直回房,打算睡一觉,醒醒酒。

    “大人,喝解酒茶吗?”

    裴文沣头也不回,“不用,我睡一觉就好。”

    “是。” 老仆闩上门,忙着收拾酒桌狼藉去了。

    下一瞬

    杜飞燕离开藏身处,拍拍头顶落雪,尾随裴文沣,反复琢磨措辞,决定严肃地告别,今后各奔东西——